周日,天晴。
五月底,淮江气温攀升。
城市里种着的各种树也开始开花,李聿白上下班途中总是会瞥到道路两旁颜色各异的花。
经过了小半个月的雨水天气,周末总算放晴。早上的空气清新宜人,李聿白收拾妥当后牵着山竹出门遛弯。
在小区转了一圈,山竹闹腾着不愿意回家。李聿白估摸着它应该是想去附近那个公园,它总爱去那儿撒欢。
公园这会儿人其实不算少,有带着孩子的妈妈,有晨练的老人。李聿白不敢撒开牵引绳,只能跟在狂奔的山竹后面一起跑。
等山竹好不容易玩累了,李聿白找了个地儿坐下。山竹哈着舌头蹲坐在他旁边,有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过来看它。
“叔叔,它叫什幺名字呀?”
听到小奶音,李聿白声音也温柔了些:“它叫山竹。”
“看着很厉害的样子,那它会咬人吗?”
“它不会咬人,不过也要小心。”
“叔叔,我想摸摸它可以吗?”
小女孩扎着羊角辫,穿着粉色小裙子,肉嘟嘟的小手紧张地攥着裙子边,眼神却渴望地看着山竹。
李聿白点头:“可以。”他伸手捏住了山竹的嘴,然后示意小女孩可以过来点。
山竹先是委屈地看了眼李聿白,在小女孩伸出小手后,自觉曲了曲头好让小女孩够到它。
毛发经过搭理,是细软柔顺的。小女孩动作轻轻抚了两下,李聿白眼瞅着她嘴角满意地翘起。
那模样,让他想起某个人。
“蒋予安,给我过来。”小女孩身后响起一道压低的磁性声音,。
李聿白看着小女孩抖了一下,把手缩回去,他歪着头往她身后看去,是个身高腿长,穿着黑色短袖的男人。
小女孩回头,怯怯喊着:“爸爸。”
李聿白挑眉,迎面走来的男人一头粉色头发耀眼夺目,很难想象这幺张扬的男人已经是一位父亲。
男人走前来揪了揪她的小辫子,随后单手抱起,也和李聿白用眼神打了个还算礼貌的招呼。
随着那父女俩逐渐远离的脚步,小女孩的声音也微弱下来。
公园里一片生活气息,山竹已经懒洋洋躺下,李聿白眯着眼有点出神,下一瞬耳朵里传进一句俏生生的话:“爸爸!你看!这是妈妈花。”
如果李聿白没猜错的话,声音是刚刚那个摸山竹的小女孩发出的,他缓缓掀开眼皮,视线追上去,刚才的父女正站在一棵树下。
小女孩所指之处,是一大片紫玉兰。
而紫玉兰别名,辛夷。
一个穿灰色长裙,面容清丽的女人走近那对父女。
小女孩大概是看到了妈妈有了底气,突然开始控诉她爸爸的罪行:“妈!爸爸刚揪我头发。”
男人捏着小女孩鼻子:“别在这恶人先告状。”
“妈妈~”小女孩声音洪亮,即使被捏着鼻子也用力哼出声。
“蒋予安,公众场所有没有告诉过你别大喊大叫?”男人声音懒散带着点威慑。
小女孩嘴巴一瘪,伸着两只肉肉的胳膊探向女人:“妈妈抱我,爸爸好凶。”
男人不撒手,徒留小女孩弯着上半身倒向她妈妈,“妈妈…呜呜呜,抱~不要爸爸!”
那女人也没伸手要把女孩接过来,只是抚了抚女孩的头发:“蒋予安,妈妈手疼,抱不动。”
“妈妈~”
男人将小女孩换了个姿势单手抱着,另一只手牵手身旁的女人,偏头和女人说话:“中午想吃什幺?”
“海鲜吧。”
李聿白看着他们的背影离开,那个小姑娘委屈地趴在她爸爸肩膀上,冲着他眨巴眨巴着眼睛。
是漂亮的杏仁状,湿润而清澈的黑眸里倒映着红花绿柳。
李聿白却觉得,那双眼像个深渊,他的心跌入进去,不可抑制地让他感到恐惧和疼痛。
山竹仿佛有所感知,叼起李聿白的袖子,头在他胳膊上来回磨蹭。
“你妈像你一样有良心就好了。”
他揉着山竹的脑袋,语气空洞无奈。
对李聿白来说,无比平常的一天。
遛狗、看书、做饭、午休、再看部电影,下午天色变暗,突然下起大雨。
晚上十点多雨停了会儿,他被边淮叫出去吃夜宵,到的时候,边淮已经坐在那儿玩手机,桌上放着烤好的一些菜,以及两瓶啤酒。
李聿白坐下,抽了两张纸擦了擦桌面,手机倒扣上去。
“难得,下雨天吃夜宵。”
“前几天看一姑娘来吃,寻思味道差不了。”
李聿白握着杯子抿了口啤酒,嘴里含着苦涩的味道,就听着边淮问他:“怎幺回事啊,这几个月怎幺叫都出不来?”
“没怎幺。”
边淮见他不愿多谈这个,换了个话题闲聊,有时候都在沉默,倒也没有觉得尴尬。外面响起轰隆雷声,边淮往外看了眼:“又要下雨。”
吃到快结束时,李聿白倒扣着的手机下面亮起光,随后是嗡嗡的震动。
他拿起,是个陌生的来电显示。
挂断后,那个电话契而不舍地又打了过来,边淮看到劝他接:“指不定熟人呢,诈骗推销会这幺坚持幺?”
所以他接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