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聿白睁眼的时候,窗外是一片雾蒙蒙的蓝。房间里寂静无声,因此他能清晰低听到另一道轻浅呼吸在自己被子底下。
他蜷了蜷左手的五指,小臂上因长久压着重物而酸胀发麻,另一只手则是掀开了被子的一角。
怀里赫然缩着个穿白色睡衣的女人,一头长发凌乱铺开,手搂在他腰间,脸贴着他胸膛睡得安稳。
是怎幺睡到一起的?
李聿白眼睛虚无的盯着天花板上的一点。
昨晚他洗完澡出来,没看到问夏在客厅,到厨房转了圈,面被吃完了,碗筷也洗干净了,甚至流理台也擦得干干净净。
问夏没关主卧的门,门缝里没有任何灯光透出来,李聿白手指把门轻轻顶开了些,问夏已经锁在被子里睡着了。
他回到卫生间,准备拿吹风机的手拐了个弯抽了条毛巾出来随手擦了擦还没干的头发,弯身把那团蓝色的布料攥在手里,然后拧开水龙头清洗。
冷水把五指跑白,小小的内裤在他手里来回轻搓,镜子里那张脸却淡得没有表情。
吃了调味重的烧烤,李聿白半夜口干舌燥起来去客厅倒水喝,回房间时听到主卧有异响,他透着半开的门和门外的光,在黑暗里看着问夏赤着脚下床。
他以为她也是起来喝水或者上厕所,打算离开时却发现她上了沙发和山竹挤在一块。
李聿白觉得不太对劲儿,这才推开门轻声走到沙发边。沙发不算大,已经躺了只狗,问夏就把自己蜷成一只虾挤在另一头。
他蹲下,夜色里可以看清问夏恬静的睡颜。李聿白伸着手指戳了戳她的脸,是真的瘦了很多。
这些年,她过得不好吗?
也是,做英雄总要付出点什幺。
睡梦中的问夏感觉脸上痒痒的,擡手握住李聿白那根作乱的手指,“别闹。”
“起来,回床上睡。”他唇角轻微勾了勾,手指在她掌心里挠了挠。
虽然白天温度升高,但是晚上气温有点低,沙发上没有被子可以盖。李聿白俯下身凑近她,轻声道:“我抱你回床上。”
问夏却没有出声。
他抽出手指,一只手伸进她背后,一只手放在她腿弯下,把她抱起。
睡着的人是很沉的,李聿白抱起来的瞬间往上掂了掂。这一掂,怀里的人迷迷糊糊掀开眼皮和他对视。
李聿白突然之间有点心虚,愣在那儿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幺。
“李聿白?”
她声音轻,带着还没睡醒的那股子娇气喊他。
像从前的每一次。
他压着声线,温柔的嗯了一声。
问夏擡着只手来碰他的脸,唇边扬起个浅笑:“又梦到你了。”她的手指有点凉,在他脸上轻轻戳了下,又用手掌摸了摸,“终于摸到了。”
短短几步路,李聿白走得很慢,把她放在床上,又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睡吧。”
“你要走了吗?”
“嗯。”
“别走。”
她搂住他的胳膊,不肯让他离开。
他生她的气,不再见她连她的梦里都很少出现。这一次,她不想放开他。
李聿白一时不知道她是装的还是真的在说梦话,可她带着哭腔的声音,让他脚步无法动弹。
“那你想怎幺样?”
她再度没有了声音。
他的胳膊被她紧紧抱着,李聿白推了推问夏的手,“松开。”
意料之中的安静。
李聿白躺上床的时候,问夏松开了他的手立马钻进他怀里,动作快到李聿白真要怀疑她是不是装的。
但是装的又怎幺样呢?
成年人,多心照不宣。
明明可以送她去女性朋友家里,或者帮她去酒店开个房间,却偏偏把她带回了这里。
而她也没有出口阻拦一句。
李聿白思绪从回忆里抽离,天色渐渐翻出鱼肚白,问夏在他怀里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他左手擡了擡,下意识把她贴近自己的胸膛,又侧了个身伸着右手去搂她的腰。
李聿白把脸埋在她肩胛骨处,双臂用力紧紧把问夏往自己怀里抱。
“张问夏,你真行。”
近乎呢喃的一句话从他嘴里咬牙切齿地出来。
就这幺抱了会儿,李聿白松开她起了床,山竹正趴在沙发上两眼发光的看着他们,也没出声。
李聿白在唇边竖起根手指。
山竹突然咧了咧嘴。
他走过去摸了摸它的头,“来我这睡。”
山竹就这幺屁颠颠跳下沙发跟着李聿白脚步出了房门进了客卧。
脚步声远离,问夏掀开眼皮看了眼门的方向,满足地露出个得意的笑,又缓缓闭上了眼。
是真的很困。
昨晚她吃完面打扫完就回了房间,李聿白没来得及换床单,她躺上床,被子一盖就觉得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
她睡得很快,醒得也很快,大概是那碗吃得太晚的泡面没消化,让她难受地醒来,正打算起来走走消化一下就听到门外李聿白开门的动静。
问夏眼珠子一转,演了一把,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幺想出要去和山竹抢沙发的戏码,反正李聿白是成功地留在她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