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夜,外面没有太阳,但是也是非常透亮,是与太阳暖暖的亮不同的,照进房间的光好像没有温度。
与雪停一块到来的是周清琰意外骨折的消息,说是大雪压断了本就不牢固的广告牌,然后掉落压到了手臂,幸好陈凌在旁边及时把他送到医院。
孟从南煲了排骨汤,与孟娆一起到医院看周清琰。
路上的积雪还没有化,被扫到一起,地上的雪好像扫不干净,砖缝中夹存着一些。路上被压的光滑 ,孟娆怕滑倒,于是踩着旁边的雪走,厚厚的雪被踩的咯吱咯吱的。
手里提着保温桶,缩不进袖子里,被外面的冷气吹的有些红,白里透着红,关节处更加严重像是涂上了脂粉。
“我提吧姐,你手冷不冷。”孟从南只提了一篮水果,另一只手去抓保温桶。像是雪花化在孟从南的眼睛里,水润润的。
“不用了,反正都快到了。”孟娆擡头,看见了住院部的牌子,手往回缩了一下。
一走进住院部就有消毒水的味道,医护人员带着白色口罩来来往往,孟娆看周清琰给她的信息终于找到病房。
门口写着这周清琰的个人信息,是vip病房房间里只有他自己住。
她立在门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擡起手,敲了敲门,力度不轻不重 ,实木门发出清脆的响声。
“进来吧”
一道声音从门内传来,虽然有些模糊,但是能听出出来是周清琰的声音。
孟娆把门打开,里面的味道很清新,只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暖气开的很足,有些热,窗帘都拉开了,里面很亮堂。
身上穿的病号服,但是面上的笑容却并不憔悴,相反让人觉得阳光,手臂上打着石膏 ,另一只手安稳的放在腿上。
“班长,好些了吗?”孟娆眉间里都是担忧,有发丝垂到面前又被她捋到耳后,下唇被咬的有些红。保温桶被放在病房的桌子上,“这是给你做的排骨汤,记得喝”。
“快坐下吧,我早就没事了,这又不是什幺大事。”他爽朗的说,声音并不虚弱 ,说着用擡起绑石膏的手臂要证明。受伤的只有手臂,别的地方没有什幺伤口。
沙发正对着病床,离着不远的距离。
孟从南坐在孟娆旁边,看他努力的擡手,便开口道,“还是别乱动,要是再受伤,这手可不一定好了。”,周清琰笑了笑,视线移到门口,又迅速转会来。
“没事”周清琰放下手臂,擡头张望着,头发有些乱,随着头晃动,“你们要喝水吗?暖壶在桌子那边。”
“不用,不用,我们就坐一会马上就走了。”孟娆摇了摇头,空调的风吹到对面白色的窗帘上,将轻薄的布料吹的轻晃。
孟娆有些热,后背闷出了一点汗,脸上也热的红润,空调风有点干,吹的嘴唇紧绷,她随手拉开外套拉链,呼出一口热气。
病房里陷入安静,太阳从窗户洒到地板,又反射到房间的各个角落,白色的病房显得有些刺眼,黑色钟表静悄悄的转动,周清琰焦急的看了一眼,眉头又皱了一下。
“呃。”周清琰清了清嗓,想要说些什幺。
与此同时,门把手的咔哒声,吸引了他们的视线。周清琰慌了神色,手紧紧抓住身上的棉被,想要掀开。
进来的是一个女生,一身杏色长裙看着温柔极了,栗色松散的卷发自然的垂到胸前,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散发出柔和的光。
“清琰有客人啊,不早说。”她装作生气的瞪了周清琰一眼,接着对他们说道,“我是清琰女朋友,谭宁,来照顾他的,你们是他的朋友吧,平时多亏你们照顾啊。”
女朋友三个字像一道利剑一样刺入孟娆的心脏,“女...朋友”她低下头,视线落到地板上。从心脏涌出的酸涩液体,流向全身,腐蚀着血肉。
“我们是清琰朋友,听说受伤了,特意来看看他”孟从南悄悄拉了拉孟娆手臂,对女生说。“对,对。”回过神来的孟娆点了点头,喉咙艰涩,笑容也僵硬。
周清琰手里薄被松开,脸上纠结红润,眼珠在三人之间晃动,他用手擦了擦汗,“对了,陈凌呢,你们不是下去拿药了吗?”声音听得出有些不自然,又装作轻松的样子,反而弄巧成拙。
“怎幺?你声音很奇怪,不舒服吗?”谭宁向病床走近了两步,站在床边,关心的将手背贴上周清琰额头。
一副般配的样子,更是让孟娆无地自容,她像是在玩具店外的窗户,偷偷看里面溢出的光。呼吸都开始不自然,她深吸一口气,又缓慢的吐出来。眼框里盈满了泪,快速转动眼珠,不让眼泪流下来,可是她控制不了眼泪,泪珠还是从眼尾滑落,连忙用手抚掉。
泪水落在手心发烫,指尖发麻的酸痛感,她握紧手,将手指掐进手心。
孟从南盯着孟娆,嘴角勾出笑,又被迅速压下去,“要不我们先回去,清琰好好养伤,我们先走了”
“怎幺不多待会。”谭宁笑着说,一副女主人的样子,孟娆只看得到从容得体。周清琰没有说一句话,眼神不自然的看着他们,喉咙像是被涩住,难以开口。
送走他们后,谭宁转身走到病床边上,眼神幽幽的盯着周清琰,脸上笑意浅了半分。她一眼就看出,那个长相清纯无害的女生,想的是什幺,在她说了他们的关系后,红红的眼圈像是一下子就蔓延出来。
“还疼吗?骨折的地方。”谭宁语气淡了不少,像是在问一个陌生人,热切好像一下子就被冲散。“不疼了,你怎幺突然上来了。”周清琰擡眼,看着天花板上明炽的灯光,灯光映的他瞳仁发亮。
“怎幺打扰你们了。”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无奈的说,舒展的眉头皱了一下,另一只手垂到洁白的薄被上。
因为刚才用力,受伤的手臂隐隐作痛。
他还记得当时生锈铁架子从天而降,直直的向他砸下来,他被吓的一动也不敢动,幸好陈凌拉了他一把,砸到他的右臂。
“哐”的一声巨响。
但是他还是被冲击力击倒,雪花落到他眼睛里,手臂的剧痛,让他意识模糊了。
要是陈凌不在,这是要冲他的命来的,几层楼高的距离,足以让他死在当场,还好伤的只是手臂。
心脏还在后怕的跳动,打石膏的手像是在发热。
意外?会有这幺巧的意外吗?
厚厚的镀锌板材,会被雪压倒?经久失修,偏偏让他赶上?
如果不是意外而是有意为之,他会让凶手付出该有的代价。
他的目光凶狠起来,盯着被子上的纹理纤维。
但是谁会想杀了他呢?
脑海里浮现出几个人影,但是很快又被他否定掉,他明明把所有的关系都处理好了,谁会这幺不识趣置他与死地。
他沮丧的摇了摇头。
陈凌打开门走了进来,手上拿着医院的单子,本来周清琰是让他们去下面领单子的,他自己清楚,他给的材料并不全,他们还需要打印别的,可是谭宁早早的就回来了。
纸条因为陈凌走动的动作哗哗作响,他缓慢的擡起头,脸色如旧,有些心虚的看了周清琰一眼,又低下头去,紧握着手里的收费单。
“陈凌,你叫我去哪里只是为了,让我给你带你的材料?”周清琰擡起头来,眼里没有任何笑意,像是要把陈凌看穿,像是利剑上面反射的冷光。
陈凌脸色一僵,“不是,真的我在学生会跟活动,你也知道,大二大三的学长学姐就喜欢压榨我们这些刚来的,本来就是元旦前夕他们更不想去了,只差遣我们。”这套说辞已经说了几遍了,陈凌还是面不改色的说完了,熟练到好像真的有这回事了。
气氛陷入沉默,谭宁拿起床边的暖瓶,给周清琰倒上温水,她不管周清琰在外有多少莺莺燕燕,但是不要被她抓到把柄,不要让双方父母都丢了脸面。
热水一倒进空玻璃杯,杯壁上就雾蒙蒙的一片,但是被水没过后,杯壁又恢复了澄澈。
皱巴的收费单被陈凌放在桌子上,因为不是平整的所以很容易被风吹走,三个人各怀鬼胎,共同看向桌子上被空调暖风吹晃的收费单,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心事重重,眼神中透露着各自的秘密和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