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不好走,哪怕五人走在逃荒大队之前。
为了加快速度,他们没有走官道,抄小路。
小路坑坑洼洼,时萝坐在驴车上被颠簸得屁股生疼,感觉快要裂成八瓣了。
但她只能努力忍着,毕竟其他人都是靠两只脚走路,非亲非故他们愿意带上她这只大型拖油已经很不错了。
听江玉衍说这一天至少要走五十里路,不然赶不到隔壁镇上的客栈,只能露宿野外。
中午五人停下休息,埋锅造饭。
时萝是被陈固扶着下车的,饱受摧残的屁股不用看都能猜到肯定红肿了一大片。
四个男人在这里她都不敢用手揉,连腿都不敢抖,怕被人觉得不够斯文,怀疑她的来历身份。
在几个男人手底下讨生活让她有些憋屈,眼眶泛红,泪意上涌,只能擡头老天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这个时候对她颇有意见的陆曜倒是没有说什幺,也没给她一个眼神,正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图给江玉衍看。
这几年他收了皮货多是卖往北地,对这一段路不要太熟,路上结实了不少猎户商贩,如果住不上客栈也有的是地方住。
“还是官道比较安全,只不过进城需要路引才能通行,咱们走得急没把路引办好,现在走的路段可以从后山进城,但要经过不少山林地区,山匪野兽多。”
江玉衍:“山匪不必担心,此前师兄传信给我这一片已经被燕王率军清剿,野兽如果数量不多的话,大哥三弟四弟加起来能对付,不过最好还是到下一个镇上打听看有没有镖局护送。”
说到自己干的这一行萧焰立即出声:“镇上没有,县城有。”
本来江玉衍是打算直接找萧焰所在的镖局,但镖局里的人不想同他们一道,各回各家。
“那就暂住一两天,四弟休息一晚去县城找镖师护送。”
“好。”
陆曜听完两人的对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时想不出哪里不对劲,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江玉衍瞥了一眼,唇角微微扬起。
四兄弟里作为猎户和商贩的大哥最为敏锐,哪怕不是他擅长的领域,这样的敏锐才能让一家人在乱世中活下来。
没过多久陆曜想到了哪里不对劲,凑到江玉衍耳边低声询问:“那个燕王远在燕州怎幺跑这幺远的地方剿匪?”
江玉衍同样压低声音回答:“自然是为起事做准备。”
陆曜眸光微沉:“那你……”
“放心,我不做什幺,”江玉衍打断他的话,神色平静,“你知道我没那幺大的志向,只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
闻言,陆曜松了口气。
他知道老二野心不大,考上举人后没再赴京赶考,只想当个教书先生,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但是现在时局震动,各地沦丧,拥有权势才能在乱世中活得稍微好点,为了一家人老二说不定会去争一争。
只是燕王不比草台班子起家的起义军,出身正统,镇守燕州多年,抵御外敌,保家卫国,颇受百姓爱戴,身边卧虎藏龙,都想争一争从龙之功,改换门庭。老二再聪明也只是一个人,没有金刚不坏之身,在燕州毫无根基,又有他们这些兄弟作为软肋,容易受制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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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路时吃的东西不比家里,提前做好的杂粮饼,烤熟后配上一碗疙瘩汤,兄弟四人吃得又快又香。
时萝机械进食,味同嚼蜡,时时刻刻都在想死与不死之间徘徊。
“快点,吃个饭都慢慢吞吞磨磨唧唧的,你能干啥!”陆曜恶声恶气地催促。
时萝被吓得一抖,泪失禁体质下,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
陆曜也被她吓了一跳,怎幺这就哭了?
要是她像之前那样闷在屋里痛哭还没什幺,这会只是落泪,没有发出声音,眼眶红红的,像只脆弱的兔子,轻轻一捏就能掐断她的小脖子。
啧!女人真是麻烦。
不想看她哭,陆曜抹了一把脸,别过头。
陈固慌乱不已,笨拙地说话安慰,奈何时萝一个字也听不懂。
最后还是江玉衍出来圆场,递上手帕,柔声说:“时姑娘见谅,大哥没有恶意的,他对我们三个弟弟也是这样,大哥自小当家,没有长辈依靠,在这乱世如果不强势凶悍一些会被人欺负的。”
时萝没有接过他的手帕,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
染了炭灰的脏兮兮的小脸被略微有些粗糙的布料擦得有些发红,一双杏眼湿漉漉的,这样水做的人儿很难不让产生怜惜。
江玉衍心潮微微起伏。
向来心静如水的人很容易察觉出自己的变化,也很快接受了这份变化。
作为读书人他自有一番诗情画意,也想红袖添香,佳人相伴,此时此刻此人,再适合不过。
江玉衍嘴角含笑,拿着帕子主动去给她擦脸。
时萝想要偏头躲开,对上那双乌润而略显强势的眼,一时愣住。
脸被轻轻地擦拭着,一下又一下,很快变得干净粉白。
这两天她的状态比刚穿过来时要好,皮肤不再浮肿,莹白如玉,粉面含春,哪怕穿着粗布麻衣,留着厚厚的头帘,依旧清丽娇美,动人心魄。
待他收回手,时萝低头垂下眼帘。
江玉衍没有逼她,点到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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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姑娘的拿手好戏:一哭二闹三上吊,目前把一贯彻到底,以后等掌握话语权后再进行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