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已经入秋,长沙却依旧很热。
女记者拿着话筒,用标准的新闻播报声播报:“一名长期被警方追踪的惯偷终于落网。据警方消息,涉嫌多起盗窃案件的犯罪嫌疑人江某,被警方成功抓获。江某被指控在过去一年内,潜入多个商业区及住宅区,实施盗窃,并通过一个未成年来销赃......”
审讯室里,16岁的江明穿着囚服,始终低着头,他将脸埋在手心里,一言不发。
他入狱一个月了,在这一个月里,陆警官已经和他建立了不远不近地信任。
只是今天,这份信任已经不足以让江明去面对陆警官了,因为她把那个销赃的未成年,江明的弟弟周淮接来了。
陆警官身旁的女记者长得很漂亮,声音也很温柔。她温声细语地问江明:“想见弟弟吗?”
江明捂着脸,声音中已经带着哽咽:“不想见。”
女记者又问:“假如我们已经把他接过来了。你愿意见他幺?”
江明依旧说:“不见。”
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然后用头蹭了蹭手心。
“你弟弟说,要把偷来的东西还回去,就只为再见你一面。”女记者说:“如果我离开了,你就四年见不到他了。这样,你也不见吗?”
江明手指蜷缩了一下,随即默默遮住了眼睛,低声说:“不见。”
话音刚落,眼泪不知何时漫了出来。他用手去擦,只是眼泪太多,手又大不过伤心,泪水不可避免地透过手缝砸在地上,让人心脏为之一疼。
一旁的陆警官看着埋头于掌心的少年,觉得他太瘦了。尽管身上的囚服已经是最小号了,可是穿在他身上却显得空空荡荡的。
她看着这个童年被父母遗弃,连张身份证都没有,却经常偷东西给弟弟买吃的的少年,心脏忽然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
她走到江明眼前,半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见见他吧。你弟弟很想见你。你不见他,就不怕弟弟把你忘了吗?”
在女记者和陆警官眼中,江明不仅瘦弱,长相也十分文秀。可他却回答的很坚决。
江明说:“那就忘了。”
陆警官叹了口气。她看着这个16岁的大孩子很难受,江明还是太小了,他不知道时间很漫长又很短暂,更不知道人是会变的。
如果这次见不到,那幺他和弟弟有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陆警官凑上前去握住了江明颤抖的手,她要做最后的努力,帮助他们见一面。她轻声问:“那你会不会把他忘了?”
江明安静了片刻,默默抽回了手:“忘不了。”
永远都不会忘。
*
12年后。
上海静安区。
阳光照耀在玻璃幕墙上,反射出灿烂的光芒,街道两旁林立的商业大厦、高端商场和五星级酒店构成了一幅繁荣的都市景象。一家坐落在核心位置的大型跨国公司,尤为引人注目。它的大楼高耸入云,设计现代而富有线条美,是这一区域的地标之一。
在这座大楼的一角,有一间不起眼的保安室。墙面上挂着各类监控屏幕,实时展示着大楼内外的情况。一张办公桌上,散落着各种通讯设备和登记簿,角落里的电脑显示着进出人员的信息。
江忘站在旋转椅旁,专注地盯着监控屏幕,他穿着深色的制服,与上衣颜色相配的直筒裤,一双腿显得又长又直。
江忘天生皮肤白,即使晒再多太阳,他也黑不到哪去。
而与他职业不符的,除了肤色,还有他的身材。
他身高182,体重却只有140斤。按理说当保安身材要求很高,公司肯定希望招到五大三粗又健硕无比的员工。
可江忘虽然身材偏瘦,但是身手极好,是个能打又扛摔的大帅逼。公司自然不会拒绝他。
外面的阳光透过窗,照射进来,光线勾勒出他好看的面部轮廓。
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
江忘调整了一下坐姿,眼睛依旧不离开监控屏幕。忽然,他的眉头微微一皱,注意到一个画面中有个身影在公司后门徘徊。他迅速拿起对讲机,按下通话键:
“3号巡逻,报告位置。”
巡逻保安方大友:“这里是3号,我在东翼走廊。”
“后门监控捕捉到可疑人员,请立即前往查看,保持联系。”
“收到,正在前往后门。”
江忘放下对讲机,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个监控屏幕上。好看的眉眼因为高度集中的注意力,目光显得格外明亮。
几分钟后,方大友的声音再次通过对讲机传来。
“报告,后门情况正常,可疑人员是李工,他说忘记东西了,回来取。”
江忘:“了解,确认李工身份后请让其离开,并记录进出登记。”
方大友:“确认登记完了,李工已经离开了。”
江忘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巡逻总是充满了不确定性,每一个小动作都可能是安全的隐患。他再次检查了一遍其他监控画面,只是还没检查完,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名字,按通了接听键。
“江忘,今天晚上八点老上海餐厅,求你务必出现,救救我吧,大帅哥!”一个焦急的女声从那头传了过来。
“陆檬,今天我上晚班,赶不过去。”江忘说:“要不,我给你现找个‘亲爱的’吧,你就别叫我去了。”
陆檬闻言,心想你叫的人肯定是五大三粗卸了顶的保安,别说相亲对象不信,就是她那‘间歇性失明’的亲妈范女士都瞒不住。
陆檬当即一番苦苦哀求,就差当场表演眼泪逆流成河。
江忘心想,老子虽然是个大帅逼,可也是个穷逼啊。他一共帮着陆檬扮了8次男朋友相亲搅局。
可这八次地铁交通费他出,陆檬郁闷喝酒喝懵逼了他还要出打车钱,他就是个穷逼保安啊。
江忘说:“陆檬,我真去不了。”
陆檬见哭闹摆平不了,当即祭出最大的杀手锏——陆瑶。
在监狱的那四年,陆瑶很照顾江忘,还是她帮着改了他的名字,所以他必须要帮助陆警官被催婚的倒霉妹妹。
江忘刚想应下,对讲机里就传来保安队长赵树海慌乱的声音。
“江大帅哥,大门口有人持刀闯入,你快过来帮忙!”
江忘没有一丝犹豫,挂断电话,抓起旁边的警棍就朝公司大门口跑去。
他赶到的时候,就见地上躺着几个被捅的浑身是血的男女,他们痛苦地哀嚎着。而那个歹徒拿着匕首,手里闪着寒光的刀刃正朝一个衣着考究的年轻男人刺去!
匕首在阳光照射之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江忘大声喝令,想要制止歹徒的脚步:“站住!不许动!”
但歹徒仿佛未曾听见,继续向男人逼近。
“我兢兢业业在公司工作了十五年,凭什幺要开除我?我还有房贷没还完啊!”歹徒拿着匕首嘶吼着。
嗯,这是一个被房价和生活压垮的疯狂房奴。
看来他的房子已经断供了,没了盼望,所以摆出鱼死网破的架势,闯入公司报复行凶。
局势如此危险,连保安队的人都只敢围观,不敢上前阻拦,可那年轻男人却淡定地站在原地,没有丝毫退避动作。
男人背对着江忘,所他还以为男人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愣住了,立刻出声大喊:“快走!”
男人没动。江忘加快脚步,一个闪身,迅速而果断地冲向歹徒和男人之间,挡在了二人中间。
歹徒挥刀直逼,江忘敏捷地躲避着攻击,同时用警棍对准歹徒的手腕,狠狠地劈了下去。但是被歹徒矮身躲了过去。
围观的人见了纷纷倒抽一口冷气,为江忘捏了把汗。
两人在门口展开了搏斗。
男人正扯开领带绑在手上,看样子是想以拳应刀,正面对抗。谁知一个身影突然挡在了他身前。
从身后看,护住他的人双腿又长又直,身材虽然偏瘦,可露出的手臂线条力量感十足。深色的制服扎进直筒裤里,腰显得窄细。而露出来的那截白皙的脖颈,最为乍眼。
是个保安。
江忘和歹陷入僵持,对方见他不好对付,忽然一个假动作后退一步,一个矮身,躲过江忘的阻拦,挥着匕首就朝年轻男人刺去。
江忘腿长又年轻,自然可以追上歹徒。只是他毕竟是个俊美的大帅逼,而非肉坦。
对方有匕首,他要是硬上,刺一刀是小的,划了他的脸可就不值当了。
于是江忘在追击中调转方向,朝男人跑了过去。
然歹徒已经兵临城下,眼见着匕首就要刺下去,江忘纵身一跃,一个飞扑,拦腰将男人扑到在地。于是同时,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突然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他们跑过来,敏捷的闪躲和几个利落地擒拿手,很快便擒住了歹徒持刀的手腕。接着手一拧,对方一阵惨叫,刀子脱手飞出。
众人见状,纷纷上前帮忙将歹徒摁倒在地,协助将人迅速制服。
江忘和男人相互抱着,就着惯性滚了几遭后停在灰扑扑的地上。
四目相对。
男人微微挑眉,那张五官精致的脸上露出冷漠的神情,似乎对这场劫后余生没有任何感觉。
江忘却在看到男人的脸后,周身血液瞬间倒流,时间也在这一刻停止。
他感觉脚步声,呼吸声和心跳声全部消失,江忘的世界忽然一片安静。
那几个黑衣服保镖处理完歹徒后连忙跑了过来,边跑边担忧地喊:“周总,您没事吧?”
男人是公司新上任的总裁。
更是过去的江明,现在的江忘的忘不了——周淮。
江忘一眼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