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6月6日
伦敦罕有这样的大雨,天昏地暗,从白天一直下到夜晚。
街道上闪出一个黑衣男人,他走在雨幕之中,街灯失修已久,经过破釜酒吧时,门口的灯盏才稍微照清他的脸。
不似以往平静。
他推门而入,黑眼睛一转,站在门口把一楼看了个遍。
“斯内普教授,稀客。”酒吧的老板汤姆正站在吧台后擦着一只杯壁混浊的酒杯,他呵呵笑着,“我猜你一定不是来住宿的。”
斯内普动了动嘴角,这算是他能回应的笑容,“雪利酒”。
他往吧台上放下一个金加隆,在旁边的长桌上坐下。
此时酒客不多,只有一些住宿的客人在楼下用餐。
斯内普抱着手等了片刻,看见楼梯后面走出一个熟悉的人。
老汤姆招招手,让男服务生把酒端过去。
“卢平。”斯内普擡起头,似乎早有预料。
“斯内普。”他倒是有点意外,但在破釜酒吧遇到谁都在情理之中,“晚上好。”
很难得的问候,斯内普挑挑眉,今天不是和他重温往事的日子。
斯内普在他的注视下掏出几枚银西可,卢平的脸色有点难看了,但斯内普还是放到了他的盘子里。
“克琅琦小姐住在哪里?”斯内普直截了当地问,他的时间很宝贵。
卢平眼神从他脸上移开,“我不清楚。你有什幺事?”
“我是她的院长,你觉得我有什幺事找她?”斯内普笑了,笑得颇为虚假,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不带一点笑意,“克琅琦小姐休学的时候遗忘了一些东西,我需要寄给她。”
这种理由无可挑剔,但卢平还是觉得不应该告诉他。
“为什幺你要来问我?你应该去问邓布利多。”卢平来这里兼职并不久,也不是每天都在,斯内普今天像是冲着他来的。
“今天是满月,卢平。”斯内普站起来,与他平视,“我的学生给你送了些有用的东西,对吗?”
卢平与他沉默相对,但并没有学生时代那种滔天的恨意夹杂在中间。
斯内普有体面的工作,如今可以高高在上地嘲笑他,但此时斯内普眼里很平静,唯一执着的似乎只有他未出口的回答。
“好吧。”卢平妥协,“老康普顿街,弗丽嘉花店。”
他看见斯内普质疑的眼神,又补充一句,“我最近没见她,但她是从那个地址收信的。”
“很好。”斯内普轻轻吐出两个字,转身离开了,脚步比来时轻快不少。
桌上的酒还一点没动,卢平看着那道黑影飘出去,融入黑夜。
克琅琦小姐是什幺时候休学的?他是从邓布利多那里得知的。克琅琦小姐得了什幺病?庞弗雷夫人并没有给他答案。
他从医疗翼问到校长室,仍然不清楚伊芙离开的原因。
斯内普很少在学校里看到她了,他没有预料到事情会这样转折。
同寝的女孩说克琅琦小姐有一晚在房间里晕倒了,从医疗翼转往圣芒戈,过了两天回来,急匆匆地收拾东西离开了学校。
斯莱特林的学生休学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吗?斯内普问邓布利多,邓布利多问他,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斯内普看起来很生气,这让邓布利多也有些惊讶,只好宽慰他,庞弗雷夫人说那个孩子并无大碍,过段时间就会回来。
斯内普相信了他们的话,仍旧埋头在学院无穷无尽的琐事里,偶尔抽身往外面寄信。
他还记得伊芙在伦敦的住址。
第一封问克琅琦小姐是否会返校参加O.W.Ls考试,如有意愿,应当尽早回来备考,以免取得糟糕成绩。
没有回信。
第二封寄往她在吉灵厄姆的房子,如果她无处可去,应该会回那里。
斯内普觉得第一封信也许语气有点生硬,虽然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他还是换了换说话方式。
“克琅琦小姐,如果身体无恙,请返校参与考试。如确有疾病原因,请告知我你何时返校,以便我安排你之后的住宿和学习事宜。
诚挚祝福。——S.S”
斯内普确信自己已经用了较为亲切的语气,但是一周后仍然没有回音。
他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写错了单词,寄错了地址,还是猫头鹰邮局根本没有送到她手里。
或许他早就该养一只猫头鹰,飞到她手边,不拿到回信不许飞回来。
斯内普在一个周末离开学校,去那两个住所都看了看,果然扑空。
两个信封一样孤零零地和落叶杂草一起躺在门口,房子里也不像近来有人居住的样子。
一个人消失何其容易。
斯内普没那幺了解她,除了来回在这两个地方等着,再没办法。
直到有一天,他正准备从破釜酒吧进到对角巷,老汤姆喊了个他十分熟悉的名字。
斯内普往里一觑,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他善良的学生还在和狼人联系吗?倘若满月夜卢平还能安心在这里打工,那他或许就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