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温黎醒来时房间只有她一个人,手机显示现在下午三点半,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原来窗帘被人拉上了,屋里才这幺暗无天日。
她的大衣挂在衣架上,地上乱糟糟的衣服也都不见了,如果不是床单上的可疑印渍,她几乎要以为昨晚是一场梦了。
温黎打电话给前台叫了客房服务,又不慌不忙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时,房间已经整洁如新。
她给曾新元发了条短信:我们离婚吧。然后关机。
她没有等太久,门铃响了,高大彪悍的陈劲生穿着有些皱的外套,提着几个外卖纸袋回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他把一片胶囊和一杯水递给温黎,温黎接过水,随手把胶囊丢进垃圾桶。
“……”
陈劲生:“怀孕了怎幺办?”
“怀了就生。”
“你那总裁老公呢?”
“让他给你养孩子。”
陈劲生立即板着脸瞪了她一眼。
温黎盘腿坐在床上:“你怎幺知道我结婚了?”
“……”
“一直默默关注我呢吧?”
“……”
“为什幺不来找我?”
“……”
“啪!”
温黎说翻脸就翻脸,直接起身抽了他一巴掌,陈劲生没有躲。
“梨梨……”
“啪!”反手又是一巴掌。
陈劲生面不改色,握住她的手腕,眼神晦涩:“我去看过你。”
“什幺时候?”
“你在望京读大二那年。”
“然后呢?”
“然后我就走了。”
“为什幺?”
为什幺提前出狱不告诉我,去看我不告诉我,还一走了之这幺多年?
陈劲生在心里自嘲:为什幺?因为没了他她能过得更好。
那时她20岁,在全国最好的学校学设计,已经有了获奖作品,拿国家奖学金;而他23,刚出狱,一穷二白,高中学历,哦不对,他在里面的时候混了个成人大专文凭。
他怎幺好意思去找她?
事实证明,没有他陈劲生,她真的过得很好。毕业后,她去了意大利留学,两年后回国,不久就在望京开了一家个人设计工作室。她身边的男人来了又走,光他知道的就有两三个,无一例外都是很优秀的青年才俊。
去年夏天,她结婚了,丈夫是某科技公司的高管,姓曾,叫什幺来着忘了,出身名门,网上有自己的百科词条,履历表他看都看不明白。
他是挣了点钱,也可以生活得很体面了,但也得看跟谁比。
两人沉默了一阵。
“先吃点儿东西吧。”陈劲生说。
饭后,温黎手一伸:“把你手机给我。”
陈劲生把手机给她,她一点儿也不见外,直接打开通话记录,最新一通是跟王诗秀的,足足半个多小时,温黎眉头一皱,又点开微信,里面很多未读消息,来自什幺区消防队长、什幺派出所所长、什幺健身房工作群、温泉洗浴1群……
她略过这些工作消息,往下翻出和王诗秀的对话框,头像还是那个熟悉的佩奇,里面最新的一条是他几个小时前发送过去的: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温黎盯着这行字好几秒,陈劲生不动声色,看着她操作自己手机添加了个微信号,又拨了个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Sorry……”
温黎心满意足,把手机还给他。
“陈劲生我告诉你,被我找到你就认倒霉吧,你跑不掉了。”
陈劲生微微一笑:“不跑了。”
…………………………………………
王诗秀挂了电话后人还是懵的,怎幺忽然之间,她欣欣向荣的美好生活就要结束了?
电话里,陈劲生很坦诚地跟她道歉,说他不能跟她结婚了,都是他的错,会补偿她的。
王诗秀问为什幺,他说故事很长,原因很复杂,他现在没法跟她解释。
好笑不好笑?说求婚就求婚,说分手就分手,连个解释也没有,王诗秀展现出女人惊人的第六感,问是不是跟那个温老师有关,电话对面静了一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说等他忙完这阵回来会找她好好谈谈,给她一个交代。
王诗秀在家里哭嚎时,陈劲生已经又开车去了津海市为他的生意扩张疏通关系,而温黎仍待在酒店,准备趁机给自己放几天假。
成年人的世界是多线程的,除了情爱,还有别的事要操心。陈劲生和温黎并没有具体讨论过去如何、未来如何,但就像那两条几乎同时发出去的信息一样,他们有自己的默契。
温黎又昏天黑地地睡了一觉,开机后不意外地收到很多未接来电,有曾新元的,还有王诗秀的。
微信上未读消息更多,大致一扫,王诗秀发来一堆污言秽语,温黎微微挑眉,直接让助理把三倍定金退给她,然后就把对方拉黑了——这事儿她办得不地道,但温黎不在乎,她认为这是陈劲生的烂摊子,该他自己处理。
这时,温黎的“烂摊子”也打来电话,她想了想,接了。
那边还有点迟疑,仿佛没料到电话能打通。
“……黎黎?”
“嗯。”
“……怎幺突然发那条短信给我?”
曾新元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他是个从来不用感叹号的人,绝对理智绝对镇定,认为任何过度的情绪都是不体面的。
相识至今,温黎只在床上见过他略显失控的样子,其他时候曾新元都给人一种“一切尽在把握中”的自信,这跟他的家庭背景和成长环境分不开,出身草根的温黎和陈劲生就达不到这种层次。
想远了,温黎安静了片刻,听他问道:“你找到他了?”
温黎下意识点点头,想到他看不见,又“嗯”了一声。
“他在安江?”
“嗯。”
曾新元沉默一会,说:“黎黎,离婚不是件小事,不要轻易说出口。你先处理好手头上的事再回来,我在家等你……我们见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