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置

净生阁共有七层,楼层越高,也代表公子的身价越高。

云绾跟着那侍从乘云梯而上,直接来到了第七层。没想到她当时随手一指,竟选了那位身价最高的公子。

刚出云梯,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浅池荷景,水光潋滟,倒映着周遭的烛光,甚是好看。因着七层只住了一位公子,所以此处并没有大堂那般喧嚣,显得宁静至极,处处也布置得精致雅洁。

“公子已在屋内静候,小生便不进去了。”身旁的侍从向她行了一礼,转身再次乘云梯而下。

云绾擡步绕过荷花池,朝屋内走去。

房间极大,但又处处精巧,可见主人品味高雅,不喜凡俗之物。不愧是净生阁排名榜首的公子,瞧这样子竟过得比那些名门贵族还要讲究。

她穿过紫檀雕花插屏,一眼就看到了那位站在窗户旁远眺的背影。

那公子听到云绾的脚步声,转头朝她看来,眼中一瞬间似有些疑惑闪过,但又迅速消失不见,面色如常。

“清素嫣然颦一顾,世间颜色如尘土。在下顾九,幸得姑娘垂怜。”顾九含笑看着她,口中轻赞,眼神清润,身姿清瘦,一派贤贵文雅之貌,又令人倍感亲切。

“公子谬赞。”云绾笑着回望他,“不及公子仙姿。”

顾九引她入坐一旁的矮桌,置杯倒茶,动作行云流水,极尽细致。

“这是今晨刚上的茶点,说是膳房制的新品,以花入食,也不知和不和姑娘的胃口。”他拿起一旁精巧的玉叉,小心地挑起一块糕点,放入云绾面前的盘内。

“样子看着甚是别致,想必口感也定不会差。”她尝了一口,舌尖花香逸散,唇齿留香,十分清甜可口,“的确不错。”

“我看公子房中处处皆景,名家画作甚多,想来多有研究?”她擡眉看着眼前的清润公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反正这次本就是来寻那左相,此外并没有什幺要事。如今玄云既还未打探到消息,她暂在此处消磨时光也可。

这顾九公子果然不负第一公子的盛名,不仅学识渊博,谈吐得体,待人接物也是亲近细致,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与他相处,云绾倒觉得极为自在,不知不觉便聊了许多。

顾九也颇有眼力,瞧着她不像来寻欢作乐之辈,便细致照顾着,一番聊下来,心中也不禁钦佩她博文广猎,见识不凡。

“不知我是否有幸为云小姐操琴?”吃罢午膳,云绾依着习惯想要靠在软榻上小憩片刻,刚躺好就看到顾九抱了一架古琴自侧室走出。

“若有琴音相伴,自然求之不得。”云绾欣然应允。

顾九将琴架好,正襟端坐,素手拨弄琴弦。琴音清雅悠扬,不一会儿云绾便沉沉睡去。

待确认云姑娘熟睡后,顾九不再继续弹琴,他起身缓缓走近软榻,保持了一段距离,细细看着那个熟睡的面容。

半晌,他像是终于确认了什幺,眸光一闪,嘴角含笑,朝她轻声道,“许久不见,楼主大人。”

在他初入净生阁的时候,曾有幸远远见过那传闻中的锦绣楼主。

那时不过惊鸿一瞥,如今已过经年,不想再次遇见。

可这净生阁本就是锦绣楼的产业,为何她还要佯装客人入内呢?

难不成是要处理什幺要事……他想起近日关于阁主的一些传言,低眸沉思。

若真如那传言所说,阁主与左相崔浩勾结,这净生阁恐怕不久就要换一幅天地了。

其实也不算是传言,他在净生阁呆了这幺久,手里多少会有一些自己的人脉,想要知晓一些密事还是比较容易的。

这种事既然能传出来,想必这阁主必不会就此罢手。

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小憩过后,云绾受顾九邀请与之下棋,刚落下一子就听到了玄云暗中传来的消息。

“线人已在堂内雅阁。”

既然正主已到,云绾便没什幺心思再下棋了,她草草放下手中的棋子同顾九告辞。

“今日与公子相谈甚欢,来日若有机会,你我必要再对弈一场。”

顾九起身相送,待至云梯口,他轻声道,“只愿楼主不要波及无辜。”

他说的有些莫名其妙,可云绾却偏偏听懂了。

闻言,云绾回首看他,眼中似有深意,顾九似是下了决心,擡眼看着她,双眸清明蕴含坚定。

待到云绾乘云梯离开后,他才终于松了口气,转身回房。

若是真的能换了阁主,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雅阁内,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静立于房中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他身后房门打开,一人从门外走入,他转身看去,却发现来人并不相熟。

“这位姑娘,你莫不是走错了路?”他神情疑惑地看着走入房内的云绾,“在下与人有约,还请姑娘速速离开。”

云绾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心中略有些失望。这崔浩倒是谨慎得很,只派了手下人来接头,看来并没有彻底相信那叛徒想要“投诚”的心意,倒显得她那阁主更蠢笨了些。

“我就是前来与你赴约之人。”云绾慢慢悠悠地坐在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要等的人,一会儿便到了。”

那男子虽心中疑惑,但还是依言坐在了她对面。

“我只是好奇,这净生阁一向不接待男子,你又是如何入内的?”她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却有些不大喜欢那这款茶叶的口感,索性不再喝。

男子闻言警惕地看着她,“你不是阁主派来的人?”

“自然不是。”云绾面色如常般看着他,轻飘飘地开口,“那蠢物敢背叛我们,却也不想想自己的筹码够不够看。”

杀了她那幺多的线人,却最终连左相本人都见不着,想来也甚是可笑。

“那你是谁?!你是锦绣楼的人?!”男人闻言猛然起身,身下的木椅在他的动作下发出尖锐的声音。

他当即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作势就要离开,却不想刚迈出一步,一个黑影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的面前。

“楼主,这叛徒已被抓来。”

玄云将手中拎着的人扔到云绾脚下,冷冷地看着面前脸色惊惧的人,“跑什幺?楼主尚未令你离开。”

那所谓的净生阁阁主早已被他五花大绑起来,珠钗鬓乱,形容狼狈,嘴里被塞了一块硕大棉布,呜呜咽咽地看着面前的人,面容惊惧。

“怎幺?现在知道怕了?”云绾俯身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勾唇轻笑,“你当初决定投靠左相的时候怎幺没有想到如今的结局?”

说罢不再理会地上的人,侧头朝那男子道,“过来,我们也聊一聊。”

那男子闻言本不想动,可他面前男人冷肃的眼神看得他心下发虚,生怕自己今日出不了这个们,连忙重新坐了回去。

玄云立在云绾身后,静静地护卫着,以防发生任何不测。

“你今日来是打算同她谈什幺?”她又倒了一杯茶水推倒男人面前,指了指一旁趴在地上的女子,“既然来了,你们便开始谈吧,全当我不在便可。”

那地上的阁主闻言猛地朝那男子摇头,虽说不了话,但声音呜咽着,似是要阻止他。

男子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一道薄刃突然飞来,划过他的脸插在后面的屏风上,一道血痕自他脸上流下。

玄云冷脸看他,“说话。”

这下他可不敢再犹豫了,连忙将左相吩咐的事一一道明,生怕说慢一步小命不保。

那地上的阁主闻言面如死灰。

“想要我锦绣楼的机密文件?”云绾闻言嗤笑一声,“这左相的胃口倒是大得很。”

“说罢,给不给。”

她低头看着地上的女人,似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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