悫悫住过的宫室,戛玉当然排斥。于是,独山把踯躅院留给孪生女——十三岁了,在乳保的护持下,可以自立门户了——将上阳宫另一处闲置的宫室甘汤院整葺出来,作为再婚后的居所。
合合姊妹与继母的关系始终不嘉,连带也疏远了王父。
天子心疼侄女小小年纪,亲娘仳离,破格晋封她们为公主,一个汤沐邑在扶风,一个在凭翊。
中宫、咸阳公主对戛玉各抱不满,与悫悫往来依然亲睦。所以,戛玉的娣姒关系也很差。
当然,戛玉也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经她援引,梅苹也入上阳宫内府,作了一名度支女官,半年在家,半年在宫中。其子柳生郎已至学龄,在宫塾里就读。
起初,戛玉仍定期给荀郎去信,拜托沈氏商肆帮忙邮递。女子重前夫,她不觉得这样有什幺不妥。多士只回复了一次,劝她老老实实做人家新妇。后来,他再贬辽西县尉,超出了沈氏的商业网络,音问遂绝。
河阳名伎琰娘痴恋荀郎,得知他婚变,千里迢迢往辽西,自荐为妾侍,一时传为嘉话。
戛玉鄙夷地想:她待不久的。
果然,六月后,琰娘又回河阳了。
与岭南贞士夫妇的联络则一直未断。三兄弟中,贞士最精明务实,与已为亲王之妃、宰相之妇的前嫂嫂友好往来,使他颇受惠。
长兴三十一年,戛玉在甘汤院生下长子阿征,大名斛;三十二年,复生次子阿羽;三十四年,再生三子阿商。
每一个孩儿诞生,都意味着第二段婚姻的深入,与前尘往事的进一步离绝。雒邑之人,渐渐澹忘她的婚史,陇秦王爱妻、秦宅三王子之母成了她最为人认可的身分。
唯有戛玉自己,每晨初醒的恍惚之际,会问自己“汝是何人妇?”意识到丈夫已非多士,殊感惆怅。
锦幔之外,独山轻声问:“戛戛,你醒了?”
戛玉坐起来,邀曰:“你进来吧。”又问:“什幺时辰了?”
独山递给她几支百合,在榻边小杌上坐下,“还早,外面落雨呢,天阴,所以光线暗。”示意她看花,“纯白的,花朵够大幺?”
戛玉眸子一亮,“比我想得更大。”细细赏赞过,付与小婢,“插到那只蓝琉璃瓶里,置于我书案头。”
独山对于莳花的兴趣不堕。每晨起,先到花房花圃巡视,摘取最美丽的时卉,献与戛玉。然后,才往政事堂办公。
这一日,两夫妇正朝食,忽见仁智院副女史项氏匆匆来报讯,苍白惊惶,“大王,至尊崩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