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岛的气候阴晴不定,时阴时明,让人忘却了时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信鸽飞书传来。
纪母陈氏望着信中所言,一言不发。
众人紧张又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等着她公布结局。
却不想,素来处事不惊的陈氏直接晕了过去。
纪元迅速扶住母亲的身体,看着二嫂接过信纸,神色凝重道:“易安,公公出事了…”
那一刻,纪元脑袋嗡嗡的。
但她作为在场唯一男丁,必须担任起纪家的责任,接过信纸,看着上面的内容,眼眶瞬间就红了。
“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回去吧。”她忍着泪水,强作镇定道。
江宁萱还不敢相信,问:“易安,会不会是梁王诈我们?”
纪元摇头:“这是爷爷的字迹,二嫂放心。”
得到肯定的回答,江宁萱脸色煞白,一言不发。
朝堂变动,腥风血雨,梁王挟天子以令诸侯,杀戮无数。
好在纪老识破其计谋,提前从宫中将圣旨与虎符带出,也因此遭到梁王的追杀。
纪父便是梁王为引纪老献身而死于非命。
若非祁王及时赶到,怕是纪老也一同随其子去了地下。
经此一役,纪家损失惨重,纪府也在梁王重兵搜寻下,破烂不堪。
祁王索性让出王府,算作了纪家新的府邸。
纪元看着昔日的王府,如今改成了纪府之名,心中百感交集。
大堂正中间,放着纪父的灵位,而纪父的尸身早已下葬。
蓬岛路远,又遇到暴风来袭,纪元等人路上耽搁了半个月。
纪老不想儿子的尸身在人间腐烂,只能提前入土。
未能见上父亲最后一面,纪元跪在灵位旁痛哭流涕,大喊孩儿不孝,久久不愿起身。
“你怎幺一直跪着啊?”不知道跪了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直接走到了灵位旁。
纪元看着纪邺熟悉的面孔,他呆滞的眼神让她立刻察觉到异样。
“二哥,你?”
“二哥?你谁啊?”
显然,纪邺不认识她了,甚至脑子也出了点问题。
这是纪老在信中没有提起的。
纪元担忧地看着纪邺,试探性问道:“二哥,你见过嫂嫂了吗?”
纪邺摇了摇头,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个词的含义:“嫂嫂是什幺?”
“就是你妻子啊!”纪元急了。
因江宁萱怀有身孕,安全起见,纪元命了下人随同,故意放慢了行程。
估摸着日子,最早也要后日才到。
待她回来看到曾经天之骄子的夫君成了痴儿,该如何作想呢?
纪元的担忧,纪老又何尝不是如此?
“哎,是我害了你父亲和二哥,早知道梁王有所动静,却没有提前做准备,咳咳…”
经此一役,纪老也是元气大伤,老人家坐在躺椅上,不停干咳。
纪元担忧不已,想上前。
纪老摆了摆手,擡头道:“你放心,你二哥的病,正巧圣上也经历过,他有办法治好。”
纪元愣了一下,内心深处已猜到这个圣上是谁,还是忍不住想确认一下:“爷爷,现如今,圣上是谁?”
纪老愣了一下,直道纪元愚钝。
“这还要我明说?自然是祁王殿下。”
“当年他受了刺激,也成了你二哥这番模样,算是应祸得福,因此留住了性命……”
纪元耳边响着纪老的声音,实则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只觉得不过是过了数月,周围的一切却已天翻地覆。
她的小傻子,真的没有了。
新帝登基,朝堂变动。
纪元许久没有回京,不知道朝廷变动有多大。
直到纪仁回来,她才知道她的直属上司刑部尚书竟是梁王阵营的一员,多次受梁王指使,对朝中囚犯动用私刑,以此诬陷忠良,结党营私。
“现如今刑部尚书落马,连带刑部侍郎一并被揪出,致使刑部有用之人空缺,我已经请旨圣上,推荐易安担任侍郎一职。”
“啊?”纪元很是诧异,“三哥,这我可担不起!”
纪仁难得严肃:“这有什幺担不起的?如今情况特殊,朝中人手不够,你担任侍郎一职再正常不过。”
“易安,听你三哥的安排。”纪老干咳了几下,眼神落寞道,“我已经和圣上致仕,经此一役,我也是时候告老还乡,回乡里清闲清闲了。以后这朝堂,就看你们兄弟二人了。”
纪老此话一出,纪元只能答应。
出了纪老的院子,便看到纪邺在池边喂鱼,他挥了一把鱼料,见鱼过来,便直接跳了下去。
水花四溅,吓得纪仁赶紧上去,将他扶起。
他大闹:“我要抓鱼,我要抓鱼!”
纪邺天生高大,其身形可谓纪家众子弟之最,纪仁和纪元根本拉不住,好在家仆很快赶来,几个大男人合力才将他治住。
纪仁浑身湿透,不解道:“同样是痴儿,怎幺和曾经的圣上完全不一样!”
纪元听了无奈道:“这不说明,圣上是装的吗?”
纪仁恍然大悟,想起今日所见圣上威严,实在难以将其与曾经的痴儿等同,不禁感叹:“我还以为真有什幺神医,突然治好了圣上的痴病。”
他说着,看向一直在挣扎的纪邺,满脸忧伤:“没有神医,那二哥可怎幺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