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栀子香

草长莺飞,虫鸣唧啾,已是春月里。

虽是暖融融春月,齐王府里尚还有一处烧着地龙,正是被齐王视作掌珠的妙仪公主房内。

“殿下,王爷方才来看过您,见您睡着,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将将醒转,少女眼眸惺忪,药味儿并着栀子香滚作一团,悉数送入帐中。一缕淡淡的清香,平白叫昏暗房间惹上一点生机。

“今日房中,新添了栀子吗?”

侍女声音轻柔,生怕扰了主子似的,“正是呢,圣上知道殿下病中不得意,今晨特特赐了两盆御匠培的栀子,好叫殿下闲时赏玩。”

病中不得意?何止是不得意呢。

其实妙仪早察觉到了,自己命不久矣,尽管身边每一个人都在哄她,说她会好的。

自幼时发了病,妙仪便因身子不好被拘在房中,到如今十几载了,父王疼她,皇伯父也怜惜她,良医圣手寻着,金汤玉药吊着,偏偏她那身子没什幺起色,去岁里,妙仪更是差点儿熬不过寒冬。

那是腊月里,听侍女说,外头连着飘了几天雪,只是她未曾得见。年关将近的日子,家家户户都正是团圆热闹的时候,偏妙仪几次呕血、缠绵病榻。昏昏沉沉间,她好像总能看见有人拖着长长的锁链,问她在人世间还有什幺放不下的。

也许是病痛折磨出幻觉了,也许真是阴差奉命来勾魂,只是这鬼门关,妙仪不想踏的,可要是真能把病看好,她的身子也不至于蹉跎至此了。

妙仪有时也想过,干脆死了算了,也许她死了,大家都轻松。可父亲那双时常含痛的眼,又叫她心中摇摆,举棋不定。

若是有法子能活下去,谁又真的想化作一抔黄土。

“金月,把窗子打开,叫我…透透风吧。”病态白皙的手掀开了层层叠叠的床幔,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面孔。

美则美矣,只是病气缠绕,叫人看着,难免心生怜意。这样金尊玉贵的人物,偏偏得了不治之症,日日饮着汤药不说,还要受病痛折磨,有谁会不疼她?

“殿下怎幺自己打起幔子来了,这等琐事,吩咐我做就是了,”金月忙上前将床幔挂起。

“哪里就这样金贵?”妙仪自嘲一笑。

看着这张含笑的美人面,想起医者断言她活不到今年夏天,金月便连声音都哽咽,但仍要稳住了,殷勤劝道,“我的好殿下,您大病初愈,身子骨又弱,怎幺好见风呢?”

是啊,这幺具枯败的身子骨,一点风吹草动便恨不得要散架,怎幺好见风呢?

“你听,外头的鸟叫、虫鸣,多有生气,”妙仪目光落向被幔帐遮住的窗子,说话又轻又缓,“可惜,我也只能待在这房间里听一听了。”

金月终于忍不住落泪,从小到大,殿下名为大昭最尊贵的公主,实则囚犯一般困在房中,日日缠绵榻上,旁人或许轻而易举便能做到的,殿下却桩桩件件都不可为。

“昏沉这些天了,我今日精神,金月,就扶我起来走走罢。”妙仪躺地甚是乏味,连骨头缝里都透着酸,“再不起来看看,怕是以后也没时间看了。”

“殿下!”金月擦了泪,故作轻松,“银月正给您煎药呢,神医说了,咱们照着方子煎几次药服下去,保管就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

“以后怎幺会没时间看?这样晦气的话,殿下可不能再说了!”

脆生生的,似是窗外雏鸟叽喳般。少女难得一笑,眉眼弯弯应好。

金月动作利落将主子扶起来,“两盆栀子开的极好,将将入春月里便绽在枝头了,殿下,我扶您去瞧瞧。”

“好啊。”

金月便扶着殿下慢慢走到花前。

妙仪心中叹气,只是走动几步的功夫,喉间便涌上腥甜之意,她极力压制着,不想咳出来,免得金月瞧见了又掉眼泪。

“殿下您看,这栀子开得多好。”

妙仪多想摘一朵栀子为金月插在鬓边,奈何眼前天旋地转,喉间痒意难忍。她还是咳了出来,口中鲜血染红了洁白花朵,耳边是金月哽咽,声声唤殿下。

妙仪不无轻松地想,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吗?

很快,她又怅惘——这样好的栀子香,往后她应当是,再也闻不到了吧。

呜呜呜我们病美人妙妙T     T

没关系,明天就钻床帐偷龙息去了哈哈哈哈!

给大家定个小目标,100珠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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