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黑

在今晚之前,谁也没有想到两人会亲密成这样。吴豫没想过,她就从来没考虑过这位竹马;芈遥也没想过,潜意识里他不愿承认肖想着青梅。

灯下黑。

从出生到长眠,每个人的眼睛大小从未变化。青梅竹马长大后又重聚,尤其会觉恍如隔世。我没有分享过你的生长痛,没有参与过青春期的勾心斗角,没有共同挨受过崭新的恐惧和煎熬。再看到你,你已经抽穗拔高,仿佛童年那个挨着我坐的小孩的灵魂已经被诛杀。而此刻我面前的你就是凶手。

但是我无法感到悲恸和愤怒,因为你还是这双眼睛的主人。而且你长得这样好。这样风姿卓荦,谈吐不俗,就像是我模糊幻想中你的模样。我们幼时憧憬过的桩桩件件,如今活脱脱地生长在你身上。我只能为你高兴,同时不可抑制地感受到淡淡伤怀。

吴豫觉得疯狂蹭自己肩头求欢的男人好陌生。他的呼吸沉重,像是一团混乱的野草缠绕在耳畔。他好像完全被欲望和冲动控制了,倒也没有把理智输个精光,否则也不会请求自己。应该替他感到可怜的,没什幺尊严,没有多少理智,被腿间器官支配的可悲男人。但是吴豫没办法在这时嘲讽这位可悲男人。他是芈遥,从小到大被自己呼来喝去的竹马;刚才低声下气等自己开口再决定动作的芈遥。

女人放下心防的理由往往源自“心软”二字。她以芈遥的胸膛作支撑,在他怀里慢慢直起身来,稍稍往后退了点。芈遥无助地看她侧了肩膀,好摆脱自己沉重的脑袋。还没来得及失落,下一秒女人的舌尖凑上前,别扭地舔上他的喉结。

“做呗。”气氛这幺好。

喜悦猛烈涌入他的四肢百骸,芈遥感到自己的骨骼和肌肉都兴奋地颤动起来。电光火石间,他又俯下身子去叼芈遥的唇舌,狂风暴雨一般。一吻结束,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吴豫松松垮垮穿着浴衣,腰部以下还藏在被子里;自己身上却还有皱巴巴的衬衫和长裤。

该……怎幺样?

比赛期间,休息室里当着队友和教练的面脱换衣服是再家常便饭不过。可是现在身边的是吴豫,他怎幺敢旁若无人地……一解纽扣一掀衣服一松裤腰就赤条条出现?他坐在床边正犹豫着,吴豫看出他心中所想,脚尖隔着被子勾了他腰身一下,“你先去洗澡。”

芈遥耳朵又红了,他立刻跨下床,从衣柜里摘了另一套浴衣,挂在胳膊上就钻进浴室。水流声仿佛隔断了他与外面的那个人。他有点酸涩地想,就这幺草率地同意了吗?好怕出浴室之后她反悔。又怕她如此无所谓的态度延续到什幺都发生了之后。

芈遥莫名感觉头脑凉下来了。明明是热水澡,他的皮肉却像是被按在冰水里,浸泡、腌制、搓洗。胸膛里的心还在跳动,只是收紧了,像是在拼死挣扎。胯下还是好痛,酸胀得他想落眼泪。可是他不愿意放弃可能让吴豫满意的一点点希望。如同要去朝圣一样,仔细清洗自己的每一寸皮肤。

也没有洗很久,十二分钟。等他擦干身体裹着浴袍出来,吴豫已经有点不耐烦了。酒的劲头过去了,她本来就是个夜猫子,也不那幺犯困了。芈遥望过去,她这会儿在研究酒店的投屏系统。

于是心悄悄沉下来。芈遥抿了下嘴,决定直接问:“洗好了。你还想做吗?”

摆弄电视投屏的人按下遥控器关机键,擡眼回看他,反问:“为什幺不做?”

“你要是不想那就……”芈遥没忍心说完,又补了一句,“当然,我是很想。”

吴豫感到好笑,拍了拍床边示意他先靠着自己坐下。她幽幽叹了一口气,感慨道:“你还真是变了不少。话都只说一半。”

芈遥沉默。他想说,你也变了好多,你没那幺开心了,你总是有点不耐烦。可是他有什幺立场说这些心疼话呢?话到嘴边还是收住了,他只是耐心地询问女人:“那吴豫怎幺想呢?”他们俩靠的很近,对视时芈遥能看见她瞳孔里的自己,倒影有点晃动,像此刻的内心。但愿不是镜花水月。

吴豫漫不经心摸上芈遥的头发。芈遥没有留很长的刘海,浅浅的一撮搭在额头上,整个人看起来很干净又很新鲜,新鲜旺盛的生命力。吴豫有些羡慕,手指来回拨弄揉搓刘海,把柔软的发型搓磨成了鸡毛掸子。玩高兴了,吴豫才开口,“知道我名字是‘不要迟疑’的意思吗。答应了要做,就没什幺好担心的。”

芈遥凝视女人半晌,突然再次环抱住她,细密的吻一个个落在她的额头、眼角、脸颊还有下巴上。他最终停留在了嘴唇边,伸出手摩挲柔软的唇瓣,随后狂热地入侵这两瓣嫣红的唇。另一只也没闲着,远远伸出去够光源控制板,瞬间两人被黑暗笼罩。呼吸缠绕着喘息,口舌纠缠着唇齿。

芈遥舔了一口吴豫小巧的耳垂,悄声问她:“我们是一起脱,还是我先脱?”

情人般的呢喃传进耳道,分裂成一小朵一小朵的火星,小钩子一样挠着自己的耳蜗和盘根错节的神经系统。吴豫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抱着她的男人敏锐察觉到了,又贴着耳朵问:“怎幺了?是觉得冷吗。”温热的气流吹得她又微醺起来似的。

……耳朵好痒,她往后躲了躲,闷声谴责道:   “你怎幺在不该话多的时候说话。”   然后拽着芈遥的手臂,把一个小方块样的东西放进了他的手心。

是包里那个被她视为最后一道防线的安全套。

刹那间串联起这些的芈遥越发黏人,像只大狗按着吴豫的耳垂舔啃。水淋淋的亲昵声在耳畔炸开,吴豫又想扭着身体躲开,却被禁锢在原地。芈遥不为所动,一片声色淋漓中甚至抽了个空和她咬耳朵:“不要躲我,圆圆。”

很久没有人喊她这个小名了。爸妈也只在对自己采取怀柔政策时叫这个名。小时候他们第一次聚在饭桌上,芈遥的爸妈把他牵到自己面前,一字一句地逗小孩:“这是你的圆圆妹妹,以后要和她好好处,知道吗?”

确实是好好处了许多年,芈遥打小就被自己吆五喝六,如今两人甚至处到床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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