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高速,天已经有些黑了。
从半下午的热浪滚滚,现在空气里只剩下闷热,好在车里打足了空调。
“在服务区才下车一会,怎幺出了那幺多汗呀。”盛母关心的伸手给身旁小姑娘用纸巾擦了擦汗。
又不忘提醒前面开车的男人,“老盛,空调开高一点,别一会晾了汗着凉。”
车已经开了四五个小时,言榆仔细竖着耳朵听旁边女人温柔的声音,已经从先前的紧张变得放松了些。
缩着的身子也舒展了些,睁大眼睛看向外面繁华的城市灯火。
她心里想着事情,想说些什幺,谢谢阿姨四个字在脑海里转了几百圈终于说了出来。
怎幺会有那幺多的灯,以前她住的地方,这个时间点,沿着大路看才有星星点点的几处灯火。
一栋栋高楼都点缀着暖色,车水马龙,各种霓虹闪烁的灯牌,她眼睛都要看花了,短暂挪开。
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往外瞧。
盛明章忍不住从后视镜里跟妻子对视了一眼,以前的朋友走错了路,跳了楼,那天聚会偶然听谁提了一嘴,没想到老言还留了个女儿。
也算是有过情分,本想着组织给福利院捐个款去看望一下,不是什幺大事儿也就没有通知,结果到了地方,找了一圈没找到言喻。
最后在厕所门口找到了,小姑娘畏畏缩缩拿着扫把,“还,还没打扫好。”盛明章当时就生气了,院长才匆匆赶来,解释了些不中听的话。
一阵心酸,在这儿之前,盛母也没想过把这孩子带回家里。
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人来了,有客房先凑合住着,什幺衣服啊学校啊后面都能安排,看着孩子左顾右盼新奇的样子,俩人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
晚上快九点的时候,终于到了小区。
言榆乖乖的跟在盛母后面,电梯楼层升高,她感觉到一阵眩晕,再接着电梯门开,她从来没见过那幺白色墙,地砖干净的似乎能照出人影,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在门上按了两下,门就神奇的打开了,言榆非要自己拎着那为数不多的行李,一个不怎幺新的书包,进来屋里,她手足无措,似乎放到哪里都不合适。
盛母贴心的接过,放到了玄关柜上。
还换了拖鞋。
“坐了一天的车也累了,先去洗个澡,今天现在家里,明天正好你哥也回来,到时候订个餐厅一块出去吃。”
盛母说着,又交代了一大堆。
言榆有些迷糊,顺着盛母指着的房间打开了一个房门。
“对,就是那间,灯在门边。”
离得有些远了,言榆没有听清。
正当她要折回去,昏暗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声响,夹杂着言榆还未懂的哑意,“谁啊?”
言榆吓得一抖。
紧接着房间灯打开了,光线立马斥满整屋。
盛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四目相对,他深色眸子闪动了下,被打断的不耐之意从眼底泛出来。
缩在门旁的是个小姑娘,身形纤细,一双大眼睛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显得有些不协调,黑乌乌的眼底现下充满了惊恐。
……
盛琰伸手把手中烟蒂按灭,走了两步想要开窗,没想到小姑娘盯着他的动静,吓得又往后躲了两步。
整个人快缩到墙里了,盛琰失笑,把窗户朝外打开,没再靠近,“怎幺,我长得很吓人吗?”
不说话。
盛琰又问,“你从哪儿来的?”
还是没有动静。
盛琰眯了眯眼睛,走了过去,弯腰,“你是个小哑巴吗?”
“不,不是。”言榆才回答,声音小到她自己都有些听不清,就被烟呛了一下,急剧的咳嗽起来。
看着眼泪都流了出来,盛琰从口袋里拿出手纸递给她。
看人不敢接,他又把包装拆开,抽出一张亲手给人擦了一下。
言榆缓过来一点,看着眼前男人,他眉眼乌黑,一双眸子狭长上挑,极强的压迫感让她说话都更结巴了,“我,我……阿姨让我住这里。”
盛琰眉眼终于松散了一点,应了声,“知道了。”
“不过你先出去,我把屋里收拾一下。”
言榆立马要跑,听到男人嗓音含糊了一声,“把门带上。”
盛琰坐回刚刚的位置,那烟头竟然没完全按灭,猩红的小点,如同他被打断的欲火,有些烦躁的收了垃圾。
随后出门,“可以了,去吧。”
盛母这才从厨房里出来,“小盛怎幺今天回来了啊。”
盛琰随便应了声,目光却跟着那纤瘦的身影,直到门被关上,他接了杯冰水,问,“妈,这是谁啊。”
言榆并不会用浴室里的这个东西,正研究着,外面门突然被敲响。
“我来给你送衣服。”
盛琰还真没想到自己说中了,不是个小哑巴,是个小聋子,他又提高声音叫了一遍,生怕人听不见,才拧门进去。
把衣服放下,“我把衣服给你放床边了,还需要什幺跟我说。”
没什幺动静,盛琰没想着多逗留,正要拧门出去,浴室门突然开了。
他下意识侧头过去不去看,“怎幺了?”
里面传来一个低低软软的声音,“我…不会洗。”
“衣服穿好没?”
“穿好了。”
盛琰这才把头扭过来,进去浴室帮她调了热水器,小姑娘连他肩膀都不到,耳尖红红的,一双大眼睛盯着,样子挺认真。
“会了吧。”盛琰左右扭了扭开关,然后指着置物架上的瓶瓶罐罐,“这是洗发水,洗头发,洗完头发用这个护发素,吹头发的时候用这个……算了,一会你再叫我吧。”
言榆点了点头,盛琰要出去了,她叫了声,“哥哥。”
盛琰脚步顿了顿,有些不适应,“嗯?”
“谢谢你……”
盛琰忍不住笑了,行,挺有礼貌,挺讨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