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个月,一年。
时间像跑马般冲到设置好的目的地,跑着跑着,绿禾今年已经也应二十了。这一年陈老先生下了最后通牒。陈敬最终还是带了胡熏叶回家。实际上他们长辈间早已经熟识。
又是一个凛冽寒冬,比起家乡的冷,学校的冷要更加地侵入骨髓。
绿禾将日记文档拉着拉着拉到最后,继续写完最后的文字。
[圣诞节还没到,张拓约我那天出去。可能他想做爱了。我这幺想,并不是在丑化他。他和大多数男人一样,有着无法控制的丑陋的阴茎。]
她准备跟张拓分手。她们成为正式的男女朋友才五个月不到。像大
多数的校园情侣一样,吃饭逛街亲吻拥抱惊喜礼物都尝试过了。
她化好妆,套上大衣出校。
车门开了她坐进副驾,车里果然要暖和些。她摘下围巾丢到后排去。
“瘦了。”开车的人说。
她擡起头对他笑,说:“叔叔,我饿了。”
他哼笑了一声不搭理她。
回了家,余姐已经煮好饭。她看着所有菜端上桌后,又等着。
终于,陈敬放下手机坐下来吃饭后,她才坐下来拿起筷子。
陈敬夹菜她就乖乖吃掉。吃完了说:“您吃,我吃好了。”
就像刻在她程序的代码般,她自然熟练。
毕竟这些简单的言行,她已经反反复复重复了几百天。
那句“别走”,把她继续留在了这里。
原来伤口痊愈后,人真的会忘记疼痛的感觉。他陪着她出去散心,坐在沙滩上,她后背已经看不到任何伤痕了。
她记得那天傍晚,天空有猩红的霞光,红得像是一条涌动的血河。
她环着他脖子趴在他后背轻轻地跟他说话。
她说:“下次挨打我不会再顶撞你了。”
“不知道为什幺。你生气的时候,我很害怕。”
“你走的时候,我更害怕。”
陈敬往后伸手摸摸她的脸说:“以后叫我叔叔,别你你你的。”
“好。我以为您不喜欢这个称呼。”
“叔叔。”
他眯起眼来看那片红色的海,红色的天。
和好多年前看的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在身边的是一个新的人。
一个有时候让他一看到就会不悦就会生气会施虐的人。那张脸。
和当年那个女人一样的年轻,相似的脸蛋,性格却天差地别。
身后的这个她害怕他。
而另一个她;
他的婶婶;
永永远远不会这样。
他想起上次年关的家宴,那个
女人坐在叔叔旁边,叔叔给她小心翼翼地挑鱼刺,她低着头喝着羹汤。她的头发厚厚一把挽成一个高高的发髻,暖气烘得她脸颊的红晕一路游到耳垂。她一只手放在自己隆起的大肚子上,总是微笑着。
她擡起脸来跟他妈妈说话,他们从未出生的孩子说到他身上,说到他该成家立业的必然。
她的眼神移到他身上,落定他身上,甚至对视他,附和着妈妈说着差不多的话,用着长辈的口吻。她真的很好地适应并且很满意自己这个婶婶的身份。
满意成为他叔叔的年轻的继室,而不是他的女朋友。
他那天就格外想念他豢养的小人儿林绿禾。那样想把她抓到自己面前施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