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睡前,窗帘没有拉好露了一条很小的缝隙,夏天天黑不了几个小时,鸟也睡不了多久,她又怕夜里太热,没关窗子,很早就开始叽叽喳喳地扰人。
小姑娘4点多就被吵醒,在床上从床头滚到床尾,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阖着眼钻进初愫怀里,蹭啊蹭的。
初愫一下搂住她,其实在潺潺将醒未醒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只是没睁眼,她想等着小姑娘玩一会自己再睡过去,只可惜愿望落空。
在这里的三年,初愫早就已经习惯了极昼极夜,最开始的一年,她可能也因为长时间的黑天白天焦躁过,但都被她归结于孕期的正常反应,所以很自然的就过渡过来。
而小潺潺作为在北极圈内出生的孩子,对这种自然现象并没有什幺影响,她此刻的闹,纯粹是…起床气。
“我的错,昨晚我的疏忽没有拉好窗帘,让你没有睡好,对不起宝贝。” 初愫主动认错道歉。
潺潺在她怀里撅了撅嘴,奶声奶气地:“好吧,我原谅你了妈妈,但是今晚要注意哦。”
初愫蹭了蹭怀里的小脑袋,从前她不懂为什幺他们俩总喜欢睡醒后蹭她的发顶,有了潺潺之后,自己也会不由自主地蹭她,才明白,这是因为爱不释手产生的自然而然的反应。
我爱你,连你最狼狈的样子我依然视同至宝。
母女俩在床上磨叽到7点多,潺潺在她怀里撒娇:“妈妈,我今天不想去幼儿园了,我没休息好。”
“可以。”初愫痛快答应,本就打算和老师请个假,“那你今天跟我在家里扎花束吧,好吗?”
潺潺最喜欢和初愫一起弄花花草草,立马咕噜起身,趴在她身上,大声说:“好!”
“可为什幺是在家,不是去店里吗?”她问。
潺潺满一岁之后,她便在赫尔辛基市中心,开了一家花店,这算是她除了潺潺以外唯二的梦想。
初愫仰躺着用手指梳通她的头发,告诉她:“因为这是要送人的,所以我想在家里好好弄。”
“送给谁呢?”
她看着天花板出神,语气柔和下来:“送给你姑姑,她要结婚了,我们隔得太远,就送一束花祝福她吧。”
潺潺听她说过国内的人,所以对姑姑这个称呼并不陌生,只是从没见过。
“那花花送回去,不会蔫吗?” 她可是知道坐飞机还要飞好久呢。
“不会,Evans叔叔会想办法加急送回去的。”
项骞上周过来看潺潺,他记得3年前在莫斯科临走前她嘱咐的话,顺道跟初愫说:“周明熙要结婚了,下礼拜。”
她当时听完一愣,复又惊喜:“是和…谢延吗?” 除了周明熙本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谢延对她的心思。
他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除了他还能有谁,从小就看出这小子心思不正,这幺多年,他还真抱得美人归了。”
虽这幺说,但却真心为他高兴,谁会不羡慕和心爱的人共度一生。
看她陷入了沉思,对她也算是有点了解了,一眼就知道初愫肯定是想以前的事,又要愧疚。
“你有什幺想让我带给她的吗?”
初愫回神,有点犹豫,但又确实想送上自己的祝福。
他善解人意,无所谓道:“不说是你的不就得了,反正是祝福,她大好的日子还能拒绝?”
“而且…”停顿了一下,“她可能都以为,你已经不在了。”
初愫心里明白,笑了一下,点点头。
“那我扎束花,你帮我带给她吧。”
……
婚礼前两天,周家宴请宾客,几乎所有的豪门贵族都到场祝福,毕竟没有人会不给周家面子。
南明这两年像坐了火箭一样,势头猛地往上冲,和程氏可谓是齐头并进,两家本就与其他公司拉开一大截子,这下子更是连他们的影都看不着。
人坐在一起,那就少不了八卦,说说地就压不住声音。
“听说了吗?程总和周家老大,俩人3年前看上了同一个女人,金屋藏娇呢。”
“这大豪门和咱们这小门小户就是不一样啊,这种事都不遮掩的。”
“我怎幺听说,那女的是死了呢?3年前泥石流埋里面了,都没找着。”
“你们看,他们俩左手无名指是不是都带着戒指啊?”
“这算什幺?把自己变成鳏夫?也没听说他们领证啊!”
“嘁,还领证?仨人怎幺领?”
众人纷纷掩着嘴笑起来。
赵婧姝(周母)和闻歌(程母)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闺蜜,被周母请过来一起坐在自家身旁,对周围那些似是而非的八卦,她们听的一清二楚。
俩人看着对面的儿子,闻歌没忍住,冲着俩人白了一眼,最初还不知道他们都做了什幺荒唐事,这三年没完没了的折腾,就是个瞎子也得被闹复明了。
闻歌对着同样面带愠色的好朋友吐槽:“还有脸找呢!我要是人家,巴不得这辈子不露面,什幺玩意儿啊,就得走得远远的!”
赵婧姝深有同感点头:“可不是吗,人家做得好!为什幺要和这俩混蛋在一块?倒了八辈子霉,碰见他们俩。”
越说越激动的两人,引得各自丈夫侧目,再不阻止,俩人都快要结伴离家出走了,迁怒着瞪了他们几眼。
周顾南与程嘉澍,受着母亲和父亲的不满,听着周围的八卦,没有一丝羞赧。
凭什幺不找?自己老婆不找还指望谁找?
带上戒指也是为了打消,那些想和周程两家联姻的念头,三个人的消息也是他们俩放出去的。
回头想想,当初就是因为顾及初愫的面子,才让她有可趁之机。
……
夜晚很静,周顾南从外面回来后,站在院中擡头一看,发现周明熙房间的灯还亮着。
他看了眼手表,时间已经很晚,明天她还要举行婚礼,不知道这会在熬什幺,上楼往亮灯的房间去。
周明熙垂头坐在床边,背对着门,下巴搁在膝盖上,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他擡手敲了两下,走进去:“这幺晚了还不睡?明天该有黑眼圈了。”
周明熙回过头,看着哥哥脸上带着和以前一样的温柔,叫了声:“哥。”
“紧张啊?”他走到她身旁,摸了摸她的后脑。
她摇摇头,又看了看他,踌躇良久才开口:“我只是,想到了愫愫…”
“我们以前说好,要给彼此当伴娘的…” 抽出枕头下刚刚藏起来的合照,怅然地感叹。
她突然想起来:“哥,你卧室抽屉的那张照片,就是愫愫吧?”
周顾南还失神看着她手里那张笑脸,一时发觉,自己竟然想不起来,初愫和他们在一起时,有没有露出过这幺开心的表情了。
“对,是她。”
“你,什幺时候喜欢她的?”
他略微想了想,淡淡地:“很久了,20多年了。”
周明熙一惊:“你才30…那是,你以前被绑架的时候?”
她觉得不可思议,真的有人会在背后默默爱一个人这幺久。
“你还想她吗?”
“当然了。”周顾南说得像呼吸一样简单。
他人生的四分之一都属于她,如果不想,不去找,那他就真得不知道未来的人生该怎幺过了。
而且他有预感,初愫一定在地球的某个地方,躲着他们。
这两年,初愫的身份信息哪里都找不到了,可只要一搜她的脸,除了国内,其他国家都莫名很困难。
就好像…有人不愿意让他们查到一样,可谁有这幺大能耐,能拦截这幺多信息?
他没意识自己愣了好久,周明熙唤了好几声,低头正对上她担忧的眼神。
周顾南赶紧调整好自己,掐了下她的脸颊,笑着说:“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睡觉,明天漂漂亮亮开开心心地,其余什幺都不要想。”
“快睡吧。” 说完,便走出房间,霸道地关上房间的灯。
别墅里重归一片黑暗。
……
周明熙没想到能收到项骞的礼物,周家是抱着礼貌的态度邀请项家,但项家来不来,他们也不确定。
谢延都说:“项骞这小子,行事自我惯了,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来。”
所以当项骞拿着一捧很精致的花束递到眼前,她还是不由一愣:“这…谢谢你啊。”
她接过花,放到旁边的桌面上,只略微打量了两眼,没多看。
项骞也知道人家结婚,自己送花不太合适,摸了摸鼻梁讪笑了下:“那个是别人托我送给你的,不是我。”
周明熙不解,别人?托他送?谁啊?
他没理会她的忡愣,又拿出一个小盒子:“还有这个,也是一并要送给你的,希望你能带上,有好运的。” 往前送了送。
周明熙接过打开,里面放着一条做工比较粗糙,歪歪扭扭的手工编织手链,她更不解了。
“这是什幺新流行的品牌?” 她打趣着缓解尴尬。
项骞倒是煞有介事地点头:“全世界,就这幺一个,很珍贵的。”
周明熙听他这幺说,大方带在手腕上,虽然和婚纱不搭,但是看久了还挺可爱的,就像刚学会的小朋友,一点点编错了又拆开重新来,却没弄平整似的。
“谢谢你,我很喜欢。” 擡起手腕晃了晃。
项骞又看向那束花,思索一下,还是说:“那束花,如果你喜欢,希望你一会可以捧着它。”
他有点护犊子,不想那人费了好久的心思,就这幺被扔在角落,等着枯萎。
她扭过头仔细看了看,花束不是很大,和自己手里的大小相仿,拿在一起也并不突兀。
周明熙不太想换掉自己的这束,这是从程嘉澍的花房里摘下,再请人扎起来做的花捧,里面有初愫以前种的,她想带着她一起参加婚礼。
“好。”
婚礼开始前,项骞便离开了,他的任务完成也就不多待了,他还不想和那俩人打照面。
大门打开,追光打在新娘身上,众人见她捧着两束花,都一怔。
周顾南和程嘉澍坐在前面也看到,只以为她突发奇想了什幺巧思,没多在意。
待周明熙走过他们身边,程嘉澍一扫,身子猛地僵住。
他坐着的角度正好看到花的扎捆手法,他见过,那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方法,他见过。
程嘉澍有预感,这花一定不寻常,呼吸慢慢加重,在周明熙又一转身时,看到她的右手腕,眼睛睁得要脱出眼眶。
那个手链,他见初愫编过不止一次,以前央着她给自己编一个,初愫一直没同意,所以他记得很清楚,一定是她。
程嘉澍一把抓住周顾南的胳膊,直勾勾盯着台上,鼻息颤抖着问他:“那束花…还有那个手链…谁送的?”
“怎幺了?”
“她、是她做的…可能是她…” 他不知道为什幺手链编得乱七八糟,但一眼也能看出来,是一样的。
周顾南表情凝重,手渐渐握紧:“你确定?”
“预感,就是她。”
周顾南叫来工作人员,得知花和手链都是项骞送的。
“项骞?”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幺国外那幺难查,项骞在国外站得很稳,只有他能渗透那幺深。
他现在想不了,为什幺项骞和初愫能联系到一起,他只想赶紧找到她。
一摸兜,手机没放在身上,又看了眼台上刚开始的仪式,强止住冲动,一直等到仪式结束,俩人齐齐站起身往外走。
周母刚欲叫住他俩,却被周父拦住:“让他们去吧。”
走出酒店,周顾南立刻给唐柯打电话:“帮我查项骞,查他这些年都去哪儿了!尤其是最近!”
——
初愫女士,这边有两个大件,将在明天中午12点,抵达赫尔辛基,请您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