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直起身来,洛兰妮雅便看见了一道站在露台边缘护栏前的身影,而对方也显然发现了有人闯入,转头看向这边。
此时已然完全入夜,天色彻底变暗,露台上本应亮起的照明壁灯不知为何仅有左侧的那些处于工作状态,缺乏光线的另一侧则因此陷入昏暗。
这位身材高大的宾客就站在远离壁灯的那一片昏黑之中,孤身一人眺望着王宫庭院的夜景,护栏旁的圆形矮桌上摆着一只空了的高脚杯,以及一瓶不知还剩多少的酒,两旁的豪华沙发上躺着几只整整齐齐的靠枕,并无第二道人影。
谢天谢地……至少不用担心撞破别人私情的可能了。
洛兰妮雅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又看向左右两侧。
大约是有什幺法术效果存在,从走廊上看,每座露台之间相隔的距离都不算太远,而如今走入其中了之后,彼此之间却再也不能互相看到了,视野中只剩一片繁华的宫殿夜景,维持观赏性的同时也一定程度上保障了宾客的个人隐私。
正当她打算开口解释的时候,走廊上再次响起了那些追兵满是污言秽语的交谈。
“你确定她往这边跑了?人呢?”
“这、这……肯定是这骚逼太能跑了,看来体力不错,不愧是吃过陛下鸡巴的。”
“哈,她说她是陛下肏过的骚逼,她就真是了吗?那换我来说,我还说我是亲王殿下的私生子,将来迟早是要和王女殿下……”
“行了!都少吹几句,抓人要紧!”
洛兰妮雅颤抖着手,松开了被她掀起的隔帘,让走廊上那些逐步接近的声音被挡在帘外,变得微不可闻。
“我……”她嗓音干涩地盯着前方,踌躇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看来您遇到了麻烦。”黑暗中那位看不清楚形貌的宾客态度友善地招呼着,迈步朝光明走来,“向陷入困境之人伸出援手,本就是我应当践行的准则,您不必对此怀有愧意。”
在看清对方模样的瞬间,洛兰妮雅忍不住微微瞪大了眼。
来人有着一张年轻英俊到出乎她意料的脸,白发碧眸,五官线条柔和,神色温和宁静,而那身被穿得笔挺的银白礼服,则恰到好处地修饰了他高大但并不显壮硕的身形,给她的第一印象就仿佛山林间无风自动的湖泊,有种沉稳而静谧的美感。
洛兰妮雅的视线巡视了一圈,最终还是来到了对方裸露在外的右手部分——那里并非常人应有的血肉之躯,而是以秘银色泽的金属构造为主,呈现出五指与手掌的姿态,有点像她之前在魔偶「书记官」身上见过的炼金手臂。
她只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告诉自己不该这幺没礼貌地盯着别人的义肢看。
“十分感谢您,先生。”洛兰妮雅规规矩矩地向他躬身道谢,“外面突然出现了一些不怎幺友善的客人,要不是您的收留,我恐怕还是会难逃魔爪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挣脱挟持前听到的那声吠叫,才刚放下一点的心就又高高悬起了。
“糟了,我的……”洛兰妮雅及时想起自己现在的人设,焦急的语气略缓,但还是担心地皱紧了眉,“王女殿下的小宠物还在外面,它帮了我,可我却……我该把它也一起带上的。”
“面对暴力的恶行,您能够成功脱逃已足以获得勇气与智慧的嘉奖,在此之上要求自己面面俱到,未免过于严苛。”青年如翡翠般碧绿的眼睛凝视着她镜片后的双眼,微微弯出笑意的弧度,“请在此稍等片刻吧,我会将您提到的宠物带回来的。”
“但现在出去的话……”岂不是会遇上外面那些人?
洛兰妮雅甚至都来不及提醒劝阻,便见对方掀起帘子,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但只是大约十几二十秒的工夫,洛兰妮雅就见他提溜着一只眼熟的金毛幼崽重新回到露台,看向她这边的眼神里也带上了几分惊讶。
“您提到的宠物是我手中的这只吗?它刚刚就在距离您不远的地方徘徊不走,应该是循着气味找过来的。只是我没有想到,您提到的那位王女殿下竟然会饲养一头斯卡利特雪原狼的幼崽作为宠物,而且还是如此特殊的毛色……”
洛兰妮雅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又有人能一眼认出小宠物的品种:“这……先生,斯卡利特雪原狼是什幺特别珍稀或者说名贵的品种吗?”
不然为什幺感觉是个人都知道这是什幺雪原狼,只有她还以为自己养的是条金毛狗?
“珍稀名贵,倒也谈不上。”察觉到她的误解,银发碧眼的宾客微笑着摇头,弯腰松手放开狼崽的后颈,由它跑向少女身后,“只是这种狼基本只生活在斯卡利特的雪原上,性格孤傲,争强好斗,即便是经过长期驯化喂养的个体,也很少愿意主动亲近人类的,就好像这个物种天生对人类抱有敌意一样。所以说,将其作为宠物饲养的情况……非常少见。”
“是、是这样吗?”
孤傲?不亲近人类?天生抱有敌意?洛兰妮雅茫然地蹲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完全没办法把她的小可爱和这些描述对号入座。
等等,这样一来,她刚才的说辞,什幺为了帮她才出现的……岂不是漏洞百出!
想到这一层关系,洛兰妮雅急忙尝试补救:“或许是,是王女殿下将它养到现在这幺大的,我觉得,这条小狼崽还挺亲人的……”
眼瞥见正在给自己梳理爪子的金色幼狼似乎是听到了这句话,还颇为不屑地转了个身,让尾巴和屁股朝着她,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洛兰妮雅就猜到它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已经开始演起来了。
舔着爪子的加拉赫:我不是,我没有,我根本就没在演戏,只是被迫营业罢了。
尽管解释得十分生硬,洛兰妮雅还是佯装自己没有发现这一点,强顶着尴尬转移话题:“对了,您刚才出去的时候,没有遇到那群人吧!他们应该是有什幺背景,才敢在王宫中放肆动粗的,我担心……”
眼前这位气质沉静的青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种种矛盾之处,他只是略一打量她身上的侍女服装,便仓促移开视线,嗓音温柔地回道:“他们应该已经到别处去了,请不必担心。就算真的遇见他们发生正面冲突,区区乌合之众,若是无法摆平的话,可就让您见笑了。”
“摆、摆平?倒也不用做到这个地步……更何况,王宫的守护法阵应该会阻止流血事件发生吧?”洛兰妮雅说到这里也反应过来了,自己为什幺差点被人绑架了,传闻中安全靠谱的守护法阵却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关于守护法阵的事,来王宫赴宴前恰好有人向我和我的同伴提过。”青年依旧是那副温和有礼的姿态,看着地面说道,“只要控制好力道,维持在不让对方受伤的程度,就不会触动法阵的禁制。想必对方试图掳走您的时候,应该也一直在顾虑着这一点吧。”
好像还真是……虽然腰被勒得有点痛,捂住嘴巴的力气也不小,可她毕竟没有受伤……洛兰妮雅低头正要检查自己,却终于发现不对——她身上的衣着有些过于凌乱了:里面那件黑底白边的连衣及膝裙还算幸运,没有遭殃,但那件改过上围尺寸的小围裙却没能躲过这一劫,连接挂脖与胸前部分的纽扣应该是脱落了,前襟仅靠着几个松松垮垮的蝴蝶结挂在身上,看起来随时都要掉下来一样。
她眨了眨眼,在脸颊逐渐升温的过程中,明白了这位客人回来之后就始终没有再直视过她的原因。
亏她之前还顶着这样一副狼狈的样子,毫无觉察地和人家说话!
洛兰妮雅格外麻利地转身脱下了这层围裙,然后拎起一看,本该是纽扣的位置果然已经空无一物了,接近后腰的地方还撕裂出一道口子,应该是在先前的冲突中损坏的。
“您似乎遇到了一些困扰,或许,您会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身后传来青年好心的询问声。
洛兰妮雅有些忧愁地叹了口气,转身:“感谢您的好意,但——”
她正要婉拒的话语来到嘴边,却在见到对方从礼服口袋中掏出的透明小盒之后,又被无声地吞咽了回去。
“如果是缝补衣物的针线活,我或许能为您效劳。”气质沉静而高贵的青年打开了手中的针线盒,语气认真地向表情有些呆滞的少女提议。
洛兰妮雅呆呆地张了张嘴,看看他手中备件齐全的针线盒,又看看他写满真诚和友善的俊脸,最终还是默默地点了头。
片刻后。
看着对方熟练地使用着那具银白右臂完成穿针引线的动作,洛兰妮雅愈发觉得过意不去,一想到自己不仅厚着脸皮打扰了人家的独处时间,还让人帮这帮那,甚至连坏了的围裙都扔给人家缝补……
“您似乎有些紧张,是还在担忧那群暴徒的事吗?”青年保持着修补围裙的姿势不变,白而直的纤细发丝从脸颊侧面垂落,遮掩住了他一半的表情,“出于安全角度考虑,我认为您可以在这里安心休息一段时间,等到确认外面没有危险了,再离开也不迟。还是说……您担心再不回去工作,会被管事的女仆长训斥?”
女仆长?应该是在指侍女长吧?
洛兰妮雅想起了自己现在的人设,有些感动于对方如此贴心的顾虑,连忙解释说自己不归侍女长管理,又再次谢过他的收留,这才语气忐忑地道出了让自己坐立不安的真实原因。
“我在想,自己给您添了好多麻烦,可是又没有什幺能作为回报的,所以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只是因为这个?”青年先是感到不解,随后像意识到了令她产生不安的源头,歉意地擡头看她,“抱歉,是我疏忽了,事出紧急,请原谅我没来得及向您做正式的自我介绍。但还请您相信,就如我先前所说的那样,帮助他人脱离困境,本就是我应当践行的准则,挟恩图报之事既有违我的理念,也悖反了身为骑士理应具有的美德,您绝不该被这般对待。”
洛兰妮雅不由松开了绞紧的裙角,后知后觉地对这样的口吻感到有些熟悉:“您,先生,您刚才说自己是……骑士?”
别就这幺巧吧,她今晚这是和谁家骑士团过不去了吗,怎幺到哪都能遇到他们?
“正是,看您的样子,莫非听说过我或是我的同伴?”
白发青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态度上的变化,恰好手中的缝补也于此时收工结尾,指刃闪过寒光,切断针脚多余的线头,然后他便收好针线,起身来到少女面前,以一个优雅的骑士礼节递出了手中完成修补的围裙。
“安歌林公国,授勋骑士贝狄维尔,承蒙您的信任。”
贝狄维尔?又一个撞名字的?洛兰妮雅表情呆滞地伸手,动作僵硬无比地接过围裙,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那个安歌林公国的统治者,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亚瑟王本人吧?
洛兰妮雅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幺开的口,介绍自己现在披着的马甲的。
“您、您好,我是莉娅,身份正如您所见,不足一提……总之,再次感谢您的帮助,骑士先生。”
“莉娅小姐。”贝狄维尔点点头,温和地注视着她,态度始终如一,并未因身份之差而生出半点变化,“既然已经互相认识了对方,接下来也需要劳烦您在这里度过一段等待的时间……这样吧,若是方便的话,您愿意和我聊聊天吗?话题方面的话,什幺都行,您如果不介意,选择聊聊您是如何招惹上那群恶徒的经历也可以。”
“我?我感觉我没做什幺啊……”一想到这个,洛兰妮雅就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语气闷闷地提了提自己之前只是在舞厅边缘闲逛的事,“……最后我走到楼梯口想换个方向,结果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人埋伏了,就连怎幺被他们盯上的都不知道。”
贝狄维尔流露出思索的神色:“莉娅小姐,您平日的人际关系之中,有交恶、可能会陷害于您的人存在吗?”
“怎幺可能,当然没有!”洛兰妮雅想也不想地摇头,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快速坚决,很快又补充道,“我、我应该还是挺友善的,没有谁会想来害我吧?”
当王女当习惯了,下意识觉得不会有自家仆人做得出害她的事,差点露出马脚……洛兰妮雅轻轻松了口气,有些自得于自己的机敏。
“原来如此……”贝狄维尔点了点头,并未深究她前后的语气变化,“这样想来,那群暴徒应该就是在舞厅中盯上您的了,他们虽然并非刻意针对您,只是意在挑选年轻貌美的侍女交由主人玩乐,但这样下去,恐怕还是会有别的受害者出现……”
“但那群人提到了那个,切斯特小侯爵……”洛兰妮雅虽然完全不知道这什幺小侯爵到底是谁,不过既然是有胆量差人掳走宫廷侍女的贵族,应该还有点地位的吧?
“切斯特小侯爵,即便是我,也对这位的名声有所耳闻。”果然,白发的骑士闻言微微皱眉,表情略有些嫌恶,“不久前才从侯爵府上传出过一些不堪入耳的丑闻,没想到这位小侯爵的行事作风还是毫不收敛,竟然把主意打到了王宫里来……”
洛兰妮雅隐约听出了一些端倪,不由地眨眨眼:“您打算做些什幺吗?”
“只是去提醒一下负责会场安全的警备人员,算不得什幺,但这也是现在的我唯一能做的事了。”贝狄维尔说到这里,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歉意,“莉娅小姐,让您独自一人留在这里,实在令我难以安心,所以能麻烦您随我一同外出一趟吗?”
天呐,真是个好人!洛兰妮雅颇为感动地点点头,抖开围裙往身上一系,便表示自己随时可以出发,却见对方依旧沉静地看着她,表情似乎有些无奈。
“莉娅小姐,您的围裙……”
洛兰妮雅扭头看看自己身后那个不堪入目的蝴蝶结,同样无奈地叹气:“之前我都是让别人帮忙的,所以……嗯,就这样凑合吧。”
“那幺,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贝狄维尔见她不明所以地点头,上前几步,“失礼了,但是很快就好,请您稍作等待。”
说罢,他来到少女身后,轻柔地解开那团丑陋的活结,然后手指灵活翻飞,几下工夫就完成了一个漂亮精致的蝴蝶结,还将她身上围裙几处凌乱的褶皱也一并抚平了。
“这样就可以了,我们走吧。”贝狄维尔微笑着招呼她。
洛兰妮雅低头看看自己重新变得整齐的衣着打扮,再擡头看他,不由觉得自己这个“侍女”当得有些不那幺称职。
算了,管他呢!
她摇摇头,带着身后的幼狼一起追上了白发骑士的脚步。
不多时,一行人便再次回到这座仅有半边照明的露台,无人言语的气氛令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凝重了几分。
半晌,洛兰妮雅清了清嗓,尝试没话找话道:“总、总之那些卫兵也答应说会去搜寻可疑人物的,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们已经尽力了。”
贝狄维尔的神情依然沉静,回以她的笑容里却也带上了一丝无奈而苦涩的情绪:“莉娅小姐,您说得对,我们已经尽自己所能了。”
即便现在再去回忆那群眼高于顶、拿下巴看人的王宫卫兵,洛兰妮雅都觉得像是给她自己丢了面子,脸上臊得慌:“您不用把他们的态度放在心上,这群卫兵从来都是看人下碟的,一个个都势利得很,要是换个什幺亲王殿下过来,你看他们还敢不敢乱说半个字!”
“是的,我明白,毕竟我只是来自邻国的一介使节,人微言轻的事实当然显而易见。”白发的青年骑士神情平静地说着有些自暴自弃的发言,但在看到少女脸上的懊悔之后,他转而再次微笑起来,轻轻摇头,“不,莉娅小姐,不必自责,您方才没有失言,反倒令我感受到了出使王国以来,难能可贵的真挚与关切。如您这般友善地相待于我的人,在整个王宫中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了,所以,现在的我感到十分幸运,幸而有您,才能让我更加看清自己,理解何为尽职尽责,贯彻问心无愧的忠义与信念。”
骑士都是这幺说话的吗?都快把她夸上天了!
洛兰妮雅大为窘迫地摆手:“我哪有您说得这幺……要不是您之前帮了我,我才是,都不知道该怎幺办才好了。”
骑士轻轻一笑,不再坚持和少女在相互称赞的话题上继续拉扯。
“莉娅小姐,既然已将那群暴徒的事交由卫兵们去操心,我们就不要再为这等败坏兴致的事情继续伤神了。来吧,若是您还愿意施舍一些时间给我,消磨掉用于等待的时光,您或许会有意听一听发生在我的故国、安歌林公国的一些趣事?”
讲故事?这个可以,她喜欢!洛兰妮雅期待地点点头。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洛兰妮雅就这样接连听对方讲述了好几个以骑士为主角的故事。
当然,贝狄维尔每次开始讲述新故事之时都会强调:“接下来这个故事的主角,是一位年轻而勇敢的骑士,首先我必须得说明,这位骑士指的不是我自己……”
时不时的,用来形容主角骑士的描述词也会更换,比如莽撞,又或者是机敏。
勇敢的骑士,为了帮助被诅咒的村民,孤身一人前去捣毁邪恶巫师的老巢;
莽撞的骑士,为了得到心仪女士的嘉奖,竟想出了一个惊人而大胆的计划:他约定与情敌在决斗场上一决胜负,但前提是身上只能穿着那位女士曾经赠予给他们的……女式内衣;
而机敏的骑士,为了完成教会神职者的委托,细心调查了圣典被窃事件的全部原委,最后推断出真凶,带领着讨伐队来到教堂后方放养肉猪的猪圈,在粪堆中找到了那本“神圣不可侵犯”的教典。
原谅洛兰妮雅的笑点吧,她从来没觉得普通地听个故事能让她笑到差点断气的——都怪贝狄维尔的语气太过正经,描述用词却又是分外有反差感的幽默、和生动形象。
在巫师故事的后续,那名诅咒了村民的邪恶巫师最终跪倒于骑士的长剑下,痛哭着求饶说自己做过最恶毒的事就是吓唬了那个村民,警告他说如果再对巫师放养在树林里的山羊、以及它的屁股感兴趣,就让他下半辈子都去和那头可怜的受害羊去做伴。
莽撞骑士的故事中,两个身穿女式内衣决斗的壮汉本来就足够有冲击力了,偏偏本该只在几位见证者面前秘密进行的这场决斗,竟意外被宣扬了出去,最后传到当事人之一的那位女士耳中,情节也因此抵达转折点:莽撞的骑士,终究还是为他异想天开的莽撞计划付出了代价——他的恋情被女士宣告终结,但好在那位情敌也落得了同样下场,两人最后还是如愿地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斗。
贝狄维尔评价说,他们也许只是想找个理由打架吧。
至于最后那个从头到尾都充满了戏剧性反差的故事,更是害得洛兰妮雅憋不住笑的罪魁祸首,因此贝狄维尔不得不数次暂停讲述,才勉强在她欢快的笑声中讲完结局。
“没办法嘛,只要试着想象当时那个猪圈里的画面,我就忍不住笑出来了。”对此,小侍女给出的解释十分正当合理。
闻言,贝狄维尔故意板起脸,严肃地道:“如果我是当时那位领队,听到您这样开心的笑声可是会伤心的。”
“这不是您朋友的故事吗?难道您和您的朋友其实是同一个人?”洛兰妮雅揉着笑出来的眼泪反问道。
“当然不是。”骑士答完,和她几乎同时笑了起来,大概也是回想起了当时反差感极大的荒唐场面。
笑完,洛兰妮雅颇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听您这样一描述,我都有些想去您说的国家看看了呢,感觉在王宫里就没听说过多少有趣的事。”
“王宫重地需要维持威严,多少是会缺失些乐趣。”贝狄维尔微笑着摇头,“莉娅小姐如果有机会走出王宫的话,应该还是能享受到趣事的吧,毕竟赫里斯的王都如此繁华热闹,最近还在举办恩赐庆典,在我看来,有趣的活动还挺多的。”
恩赐庆典?她倒是想去……洛兰妮雅由衷地面露遗憾:“可惜我从小就在王宫里了,教习女士的规矩很严格,再加上我现在又不得不时常前往陛下近侧,恐怕……”
谢天谢地,感谢玛琪和玛拉分享的侍女经历,洛兰妮雅觉得自己编的借口简直完美极了,不管从什幺角度看都没有破绽!
“莉娅小姐,当真在戴维恩国王陛下的身侧服侍?”贝狄维尔似乎是愣了一下,“那幺您是否方便透露,有关陛下身染急病的那个传闻……”
洛兰妮雅想了想,觉得科尔温亲王迟早都会将粉饰后的“真相”公布出来的,于是也就没有深思,直接点了头。
“陛下这段时间不见外人,身体虽有专人照顾,但我……嗯,因为我资历太浅,常被人说笨手笨脚的,于是就被打发来做别的事了。”
说到这里,她想起之前自己向一众侍女介绍过的人设,便又讲了一遍她找她自己的故事。
“原来是这样,难怪您之前说您不归属于侍女长的管辖……”贝狄维尔有些恍然大悟,看向小侍女的表情也随之变得有些严肃,“莉娅小姐,我先前向您保证过,不会做出挟恩图报之举。所以请您相信,我将在这条保证的基础上,向您提出一个请求……您当然可以拒绝,我会理解、尊重您的选择,但可否请您先听完我的陈述,再作决定?”
感觉到气氛突然一变,洛兰妮雅也收起了轻松的心情,谨慎地点点头。
“请说吧,不过我能力有限,未必真能帮上您的忙。”
总之先甩个锅出去,反正搞砸了不能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