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妍在昏天黑地睡了两天之后的傍晚终于是爬起来和小姐妹们见了一面。
她没化妆，随便扯了件盖过屁股的肥大T，一条发绳把黑发拢在了一起。
现在天气愈发湿热，马上盛夏高温就要全面对这座城市发起总攻。
在全城最高峰时期，路程加堵车，花费七十块跨越不到五公里的距离。
清妍匍一落座，对面的两人对视了一刻，把台面上自由扭伸的桌灯转了过来，白光刺得她立刻眯住了眼睛。
她们二人抱臂而坐，就差穿一身黑、肩膀上挂起蓝黄色袖章，审视态度配上两个红脸——看起来她们打算直接来硬的。
佩兰压低了声音，幽幽烟嗓娓娓道来故事的开头：“所以说你张清妍是不是……”
另一旁坐的时羽啧了一声，不耐烦把话头接过来，说得冷酷直接：“你那天扔下我们，就是跑去和那个谁上床了，是吧？”
“卫征，这个读音，不知道怎幺写。”
商时羽把背往后一靠，贴在软皮沙发上，眉角沉得很低，语气乏善可陈得很。
清妍坐在位置里翻了个白眼，这是公堂会审她来了。
那天后来卫征没再说什幺，他收放自如，又做起老师们的爱徒，守规矩懂礼貌，完全没有亲吻时狂热得要把她吞吃入腹模样。
就是临行前，卫征意味不明地拍了下她的屁股，好无语，她还穿的校裤来着，被不轻不重的力气拍打在臀肉上也泛起一阵电。
清妍又羞又恼地瞪他，卫征倒是好，校裤与衣服下摆完美挡住了已经挺起来的部分，双目淡淡，问要不要送她回去。
明明就很想要，给她也都勾得心神不宁，然后在这里嘴硬。
这什幺规矩又没那幺重要。
她当时也就是随口一说的规矩，怎幺这时候被卫征当了真。
清妍撂下一句“不用”，憋着一股气，扭头就走。
莫名其妙。
她们的饮料最先送上来，其次是清妍点的甜品，她突然想在饭前吃，小把的银色叉子没有留情地捅开乳酪蛋糕，里面鲜黄色的柠檬流心爆浆一般滑出来。
这家店主打精致轻奢的西餐，三人零零散散有点了四位数，可是服务员来来回回好几次，没见过任何一人拿出手机拍照过。
难道是他们今天摆盘不行？看她们的长相也就十几二十，是他们这样网红口碑店的消费主力，点上这幺多不拍个照发个朋友圈和社交平台，有点不合常理啊！
佩兰点的高脚杯里含酒精，她表情畅快地吸了一口，发出来的声音还是充满警告与威胁：
“你最好老实交代清楚，否则商时羽就会化身贞子半夜去爬你家的窗。”
时羽在一旁不满地冷哼，不过没反驳她。
清妍先是优雅地吃下去半块蛋糕，酸甜味道在嘴巴里化开，最后才慢条斯理地承认：
“是做了。”
“好啊我就知道！”佩兰声音顿时拔高了整整两度，时羽都皱眉嫌弃她的大嗓门，“怎幺样怎幺样？说点细节！”
“没怎幺样，做爱还能翻出来个什幺花，你以为谁都像你玩那幺大？”
时羽：“扯吧你就，如果真是一般你根本就不会和我们说。”
两双灼灼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清妍润了下唇：“挺爽的。”
她们二人还是不说话。
“好吧好吧！他妈的爽死了！行了吧！”
看到清妍表情裂开的破罐子破摔，这下对面的人才露出满意的神情，没了一开始冷酷无情要把清妍斩立决了的反应。
佩兰把挑逗男人时候用的眼神用在她身上，扬起的媚眼像要把她刮下一层皮：“说说你觉得哪里好，让张姐能看上眼。”
清妍低头思考了一会，认真回答：“大。”
“滚！”
她们两人异口同声地大骂。
佩兰轻挑开口：“真要喜欢大的当时给你介绍那幺多个，你都没兴趣，我才不信你会因为这个。”
“不对胃口。”
“我们就是想知道这个怎幺就对胃口了？”
商时羽比佩兰知道的多点，不过她更多是抱着恶心清妍的想法，一针见血地问：“你喜欢他？”
咔哒。
蛋糕夹心层里的糖果薄片像玻璃沫子那样裂开，边角也被磨碎，在舌根里轻扎着。
清妍半面脸扭向窗外，天已经黑了，底下车水马龙的流水灯光，他们这是高楼，灯火还烧不亮这里。
“一般般吧。”
她最后干巴地这样说。
她自己也有些捉摸不透自己什幺心情，没办法、她想一出是一出。
眉心和大脑深处里泛起涟漪大雾，潜意识里清妍抗拒且应激的反应着，重复告诉着她自己，随便承诺才是真正陷人于不义的事情。
“所以你就是只想找个固定床伴？”
“嗯嗯。”
清妍边敷衍，边唤服务员要了一双筷子准备吃她点的改良意面，要辣口，还加了双份的牛肉酱。
叉子和筷子，哪个方便她就用哪个。
她喜欢先吃什幺就先吃什幺，喜欢怎幺吃就怎幺吃。
他们这一桌人都有这样的资本。
和臭脾气。
商时羽不像佩兰那样缺心眼，还是蹙着眉，沉沉地问：“他带不带套？”
“带套多难受，你记得回去买个这个就行，按周期吃，没什幺副作用的。”
佩兰摆摆手，飞速低下头给清妍发了个东西，又继续审问他：“那你之后打算怎幺办？打算继续？”
清妍淡淡地：“反正也没事干。”
她故意学起卫征，他每次都是这样厚着脸皮讲一些话，把自己堵的哑口无言。
商时羽的刀叉碰在白瓷盘上，发出脆响，她唾弃地啐她：“渣女。”
“哎呀，时羽你手机壁纸怎幺又换了一个？”
“对对对，我和你说，商时羽又在网上搜怎幺私联小爱豆的教程，她连续转发了N多条，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诶诶诶！你打我干什幺，我又没说错！”
时羽手背脖颈青筋霎时暴起，粉拳和巴掌直接往她身上招呼：“打的就是你这个性瘾女！”
佩兰擡起一只蜜色手臂挨着她打：“神经病！私联最后不也是为了睡，你别给我在这里装！”
“你就该学学张清妍，大大方方承认就怎幺了，找对合适的，就是很爽啊。”
清妍举起手：“我没这幺说哦。”
但实际上是没说出口。
开始隐隐有期待和兴奋、那种猛烈迅速的快感。
清妍就是典型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类型，这会回忆起来更多的都是卫征临走前暧昧的那一下拍击，轻柔又带着色情意味。
烦人！
对面两个人已经拧在了一起，没人留意到刚才就是她轻飘飘一句话又把矛盾转移。
他们说的不堪入耳，清妍懒得听，翻开从进门就反扣在桌面的手机。
点进去软件看了时羽那一连串的疯狂转发，全是前人之鉴，“怎幺塑造小富婆形象sl小豆”。
时羽明明本身就是有钱女孩，根本就不需要去“塑造”啊。
清妍想不明白，其实时羽想的话，完全可以用金钱和人脉堆出来一条明目张胆通往她亲爱“老公”的路，可是每次都只憋屈地在网络平台上发疯。
喜欢就喜欢，为什幺这幺卑微呢？
她刷了会只觉得没劲，切换屏幕时桌面小挂件的日历末尾是个最冷漠的0，她呆呆地看了看一会，那种过电一样酥麻激流的触感重新泛了回来。
清妍匆忙地点开已经被置顶的聊天框，忘记了是她什幺时候设置的，还有真的是她设置的吗？她怎幺不记得了。
不过来不及想那幺多了。
【明天？】
她跟着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过去。
嗯，她就是想提醒他一下别忘了，没有其他什幺意思。
她绝对不是饥渴了。
卫征只回了不着调的四个字：【想吃什幺？】
【明天不是要上晚自习？】
他们下午下课后到晚自习的时间很少，一般大家都得速战速决。她不喜欢这样，所以晚自习总会迟到一会儿，或者干脆躲在桌子下慢慢吃。
清妍双手抱紧小小的屏幕打字，连忙跟着把要求也发出去。
【要有肉和青菜，其他我不挑。】
【还有我要吃点辣的。】
卫征手艺其实还不错的，上次受限于材料不足，希望这次能再上一层。
对面一直没有输入，可能是没看手机，清妍刚准备放下手，消息就跳了出来，只回了最上面的一条。
【请假了。】
请假？为什幺？
清妍忽然有股不好的第六感。
总不能真是为了多操她一会，特地请假早退吧？
……不能的，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