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市的雨连绵下了几天,如同少女的心事,隐隐约约绵绵不休。
禹滴接到老师电话出门时,还没有下雨,接连着下了不少天,禹滴自以为这次应该不会再下了,便无所畏惧的赤手出门了,谁知道才走一半,大雨倾泻。
老师给的祁续家地址,这是禹滴第一次知道祁续住的地方,原来离她家很近。
如果是班里其他同学,应该早就熟络的打成一片,要是女孩子的话,应该还会一起上下学。
但祁续不是,他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
班里的女孩子经常说他高冷,可有时候在禹滴看来,他甚至有些冷漠。
在雨中小跑一路,终于到了。
一栋看起来破旧的廉租房,门牌号317,在三楼。
禹滴简单跺了跺脚,将脚上的泥泞甩掉,随意整理了一下衣服,快速的爬上三楼,按响门铃。
但是无人回应。
“祁续,你在家吗?”
“祁续,我是禹滴,老师让我代表班级和同学来看望你,方便开门吗?”
禹滴疑惑,不停的询问。
老师告诉她,祁续家庭情况有些复杂,一直一个人住,拜托她去看望一下病情。
那一个人还能去哪?
漆黑的出租屋里,连窗帘都快严丝合璧的要融入到黑暗里,不曾透露出一丝光亮。
少年虚弱的躺在木质硬板床上。
他生的极为好看,眉眼清冷,唇红齿白,轮廓如精心雕刻般的完美,此时发烫的脸颊透着不寻常的深红色,因为感冒而呼吸难受导致不断的喘息,一呼一吸间都格外吃力。
祁续双手无力的搭在眼睫上,仿佛连最后一丝光都不愿意看到,只想沉溺在无边的黑暗中,与它们融为一体,就好像——哪怕这样死了也无所谓。
可是混沌间有一道声音不断的将他拉回现实,娇俏的有些过分甜腻,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
祁续…
祁续……
祁续……
他虚虚睁开了眼,清醒,于是门铃响了。
祁续堪堪开了门,外面的人不似平常般光彩夺目,泥泞的脚,滴着水的头发,看上去有些狼狈。
禹滴擡头看向他,眼神湿漉漉的,透着楚楚可怜。
祁续蹙了蹙眉,看到她的样子,哑声开口:“你怎幺…”顿了顿:“…来了?”
禹滴一眼就注意到他不自然的脸色,反而有点担心的反问道:“你没事吧?老师让我来看看你,你好像病的很严重,去医院了吗?”
祁续低下了眉眼,见少女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不停的关心他,指尖划了划手心,低声道:“没事。”
而后侧过身,给禹滴腾出进来的空间。
黑。
好黑。
祁续关上门的那一刻,禹滴感觉这间屋子仿佛瞬间成了巨大的黑色深渊。
她轻声问:“祁续,能开一下灯吗?我看不见……”
少女的声音传到祁续耳朵里,甜腻里带着一丝怯懦,像是屋外的雨,滴在身上,黏黏腻腻的,擦不掉。
他指尖轻轻摩挲。
禹滴。
雨滴。
“啪——”
灯被打开,照亮了屋子,禹滴才看清周围。
一个不大甚至有些拥挤的小客厅,一间卧室和只能跻身一人的厨卫。
整个房间看上狭窄拥挤,只有寥寥无几的生活用品。
看得出来主人收拾很干净整齐,除了没什幺光线外,整洁有序,简约到几乎不放任何有生活气息的家具。
祁续拿了一个椅子,家里也只有这一个椅子。
他放在她身边,嗓音沙哑清冷:“我去拿毛巾。”
禹滴有些受宠若惊,“你还在生病,就不用麻烦了……”
祁续没有理会她,拖着有些沉重的身体,走向了浴室。
不知道想到了什幺,在浴室门前的他突然折返回去,回到自己的卧室。
再出来时,禹滴接过一条纯白干净的毛巾,一尘不染,仿佛他这个人一样。
禹滴擦了擦自己的头发,将水分吸到干毛巾上,又将自己的胳膊跟小腿上粘的泥水擦干净。
九月份才开学的天气,不酷热,倒也不够凉爽,禹滴身上还穿着夏季的无袖黑色连衣短裙,四肢倒也很方便收拾干净。
祁续靠着沙发上,两只手借力撑着自己,尽量不倒下去,强撑着清醒,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她乖巧的给自己擦拭手臂,白嫩的四肢像是玉雕的一般,光滑无暇惹人垂目,又透着粉红撩人的可爱。
思绪的眼睛仿佛在想什幺心事,一边擦,一边呆呆的出神。
祁续对禹滴的印象很深。
或者说禹滴这样的女孩子,每个人对她的印象都会很深。
老师最喜欢的班长,乖巧听话;同学最喜欢的伙伴,温柔大方。
从第一次见到禹滴,她的脸上就挂着和煦的笑容,几乎照顾到班里的每一个人。
也包括他。
所以这也是她冒雨来看望他的原因。
她很善良美好。
对每一个人。
少女擦完擡起头,猝不及防撞入了祁续虚弱疏离的眼神里。
禹滴没有注意到他微不可察轻颤的眼睫,只是感叹他虽然礼貌待人,但也是真的高冷疏离,很难与之接近。
“你生病严重吗?吃药了吗?去医院了吗?是发烧吗?”少女一连几个问题,仿佛比她自己生病了还要担心。
她费力的欠起脚伸出手去摸他的额头,“我看一下体温怎幺样……”
在她伸出手的一瞬间,祁续下意识的回避了与人的接触。
凝在空气中的手臂有些呆滞。
他下意识的想要解释些什幺。
稍而,又住了嘴。
然而禹滴却没有因此感到尴尬,只是踮起脚,将手伸的更长了,直至他的额头。
祁续有一瞬间的僵硬,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是要拿走她的手。
可禹滴却先他一步放下来,几乎快要跳起来。
她急忙将两只手搭在他胳膊上,强势的拉他躺下沙发,“祁续,你知道你额头有多烫吗?你知不知道发烧会烧死人的……”
少女面露急色,带着软软的斥责。
可能因为生病,祁续很容易的就让禹滴给掰倒了。他有气无力的躺在窄小的沙发上,不想让她靠近,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排斥意味。
可全身的力气,却在刚才给她起身开门和拿毛巾时消耗殆尽,现在只能虚弱的看着禹滴在他家里面翻来覆去。
“你不用管……”祁续蹙眉,话音未落,就被禹滴打断了。
“你先休息别动,我照顾你就好。”她嘱咐。
终于一条混着冷水的毛巾盖在了额头上,仿佛一瞬间,浇灭了他身体的烫,他看向禹滴,欲言又止,过于疲惫的身体让他不得不卸下来防备,连同眼睛也越来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