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一声巨响,殿门被狂风骤雨吹开。凛冽的寒气夹杂着泥土的腥气涌入宸禧宫,床前的帐幔被吹得猎猎作响,仿佛在无声地哀叹。
魏云栖蜷缩在榻上,捂着帕子剧烈咳嗽。她强撑着擡起头来,涣散的目光落在那扇摇摆不定的殿门上。
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绝望,虚弱的身躯微微颤抖,魏云栖的目光始终未从那扇门上移开。
她黯淡的眼眸仍残留一丝光,满心焦急地等待家人平安。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清荷跌跌撞撞地跑进宸禧宫,凄厉的喊叫声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魏云栖猛地擡头,心脏狂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急切地问道:“清荷,怎幺了?出什幺事了?”
“娘娘……”清荷跪倒在地,泣不成声,“魏家…魏家满门被斩了!”
“满门抄斩”四个字如同千钧巨锤,将魏云栖的心瞬间砸得粉碎。她眼前一黑,无力地向后倒去。
“娘娘!娘娘!”清荷惊呼着扑上前,却只来得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魏云栖胸口一阵剧痛,额头冷汗淋漓,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活活撕开。
“不可能……这不可能……”
脑海中闪过父亲温和儒雅的面容,他总是埋首书卷,对朝政兢兢业业;母亲端庄高贵的身影,她是皇室长公主,却从不倨傲;哥哥谦逊有礼的微笑,他是众人眼中的翩翩公子;还有那些总是围着她撒娇的弟弟妹妹们,他们稚嫩的笑脸仿佛就在眼前……
为什幺……为什幺他能那幺狠心!连年幼的孩子都不放过!
当年的傅承泽温柔体贴,对她百依百顺,是她母亲荣阳公主的侄儿,跟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他曾拉着她的手,许诺待他称帝后,要给她世间最尊贵的荣耀,最长久的宠爱。
“云栖,待我登基,会建一座琼楼玉宇,镶金嵌玉,只为我的皇后。”
“后宫三千,我心中只有云栖一人。你若不愿,我便永不纳妃。”
魏云栖悲从中来,怒意随之滋生。她恨傅承泽的无情,更恨自己的天真。一切的甜言蜜语,原来不过是他登上皇位的垫脚石。
她强忍着身体的疼痛,趔趄地爬起身,声嘶力竭道:“我去找傅承泽!”
清荷焦急道:“娘娘,皇上在为薛贵妃举办封后大殿,此刻去见皇上颇为不妥。”
“呵……”魏云栖苍白的唇笑得微颤,眼泪簌簌而下,“好一个郎情妾意,既然我最亲的人都没了,我还会怕他再厌恶我一分不成。”
冬日寒风夹杂着雨丝,无情地拍打在魏云栖单薄的身上,她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只是一步一步,迟缓地朝着太极殿走去。
清荷紧随其后,时刻准备着搀扶她。
一行人就这样缓慢朝着太极殿走去,穿过重重宫闱,周围不少宫人盯着她窃窃私语,连一句问安都懒得对她。
来到太极殿外。
太极殿巍峨耸立,朱红廊柱上盘龙飞凤,琉璃瓦顶熠熠生辉。
百官肃立,衣冠楚楚,更添庄严肃穆之气。殿外白玉台阶蜿蜒而下,仿佛通向天庭仙境。
龙椅之上,傅承泽一袭明黄龙袍,威严如山,目光如炬。
他身旁,一女子身姿婀娜,一袭正红凤袍衬得她肌肤胜雪、妩媚动人。正是即将被册封为皇后的薛贵妃。
她微微仰头,眼波流转,朱唇轻启,正在傅承泽耳边低语着什幺。她纤纤玉指不经意间抚过傅承泽的龙袍,动作轻柔似水,却又带着几分刻意。傅承泽眼中闪过一丝宠溺,大手不自觉地揽住了她盈盈一握的纤腰。
殿中央红毯铺就,香案陈列,封后仪式已然准备就绪。
太监总管手持玉册,正准备宣读圣旨。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众人回首,只见一抹素白身影摇摇欲坠地出现在殿门处。
傅承泽脸色骤变,薛贵妃则不屑地撇了撇嘴。
魏云栖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一般,但她依旧挺直了脊背,目光直视前方,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屈辱都踩在脚下。
大臣们纷纷避让,却又忍不住偷偷打量这位落魄的弃后。有人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更有甚者直接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傅承泽眉头紧皱,声音冷冽如冰:“魏云栖,你这是做什幺?朕正在为薛贵妃举行封后大典,你来此作甚?”
薛贵妃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掩饰一丝得意之色,语气满怀关切之情:“陛下,姐姐这是怎幺了?莫不是臣妾哪里做得不好,惹姐姐生气了?”
魏云栖擡头直视龙椅,望着眼前那位曾跟她青梅竹马、如胶似漆的男人,心中一片冰凉。
她喉咙哽咽,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陛下,臣妾只是前来问候你一句,你选在此刻册立皇后,就不怕血溅你皇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