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妈妈温柔

周一有升国旗仪式,所有学生一律应穿校服。

因为要接受电台人员采访,并且也是为了与小禾的头花相呼应,向绥穿了一身鹅黄色及膝裙子,陈映也没说什幺,无意瞥见队伍末尾的项斯辰歪七扭八套着夏季校服,领口扣子全部解开,露出大片锁骨,顿时深吸一口气,心下一梗。

隔壁班不少女同学一边扭头与同伴窃窃私语,一边趁机悄悄偷看项斯辰,正忙得不亦乐乎,眼见一个严肃的女老师蹬着小高跟朝这边走来,瞬间正容亢色,认真聆听起校领导冗长又无聊的演讲来。

“项斯辰,把你的衣服穿好。”

陈映在他身旁站定,义正辞严,不容置喙。

“收到收到。”

他笑嘻嘻的把扣子一个个扣好,没脸没皮的样子让陈映心更堵了,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今天电视台来采访,之前答应好的,你别忘了,”她看看项斯辰身上还算干净的校服,又看看不远处向绥身上崭新的裙子,语气里不由带了点恨铁不成钢,“看看人家向绥穿的,多上镜。”

项斯辰拍拍短袖衣摆处的一抹褶皱,笑笑说:“校服不好吗老师?青春朝气,很符合高中生的年龄。”

陈映倒是不否认这一点,不然也不会鼓励学生多穿校服了。

“行了,你好好准备,稿子都背熟了吧?到时候好好表现,不用紧张,就当是一次普通的谈话。”

项斯辰点点头,微笑着目送老师离开,目光触及队伍中那抹显眼的鹅黄色身影时,眸光几不可查地一闪而过。

向绥敏锐地感受到一股视线正在注视她,她扭头探究,那视线却又消失了,不过她并不在意,复又继续盯着眼前人的后脑勺,难掩笑意。

黎书禾似有察觉,悄悄转头,发现向绥正凝视她,便显摆似的露出侧颜,鬓边鹅黄丝花随风飘扬。

远远看去,两位少女的裙子和发饰颜色相互呼应,气质和谐,活像一对姊妹花——当然她们本来就是最好的朋友。

校领导讲话太过冗长,大课间的时间都被他拖没了,他还在主席台上滔滔不绝,教学楼里却响起阵阵刺耳的上课铃声,像是跟他较劲似的,久久不散,领导不得已看了看手表,匆匆为他的演讲结了尾。

各班班主任纷纷指挥自班学生有序离场,但学生们就像撒欢的猴子,哪管老师说什幺,两两三三成群结队,往班级的方向龟速前进——这群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竟然也同所有学生一样,能多磨蹭一会就多磨蹭一会,少上一分钟课,开心一小时。

向绥与黎书禾并肩同行。

“绥绥,你今天真好看。”黎书禾显摆完山茶花发夹后,终于也是开口夸赞了她。

向绥微微扬起下巴,“还行吧,大概是我天生丽质。”

两人有说有笑,走到操场出口时,居然碰到了傅洵和项斯辰。

这俩人什幺时候到了能结伴并行的关系了?

向绥狐疑的看他们一眼,不过也没有深想,只当是两个讨厌鬼臭味相投。

傅洵淡淡瞥了眼那条亮眼的鹅黄色裙子,没说话,但是停下了脚步。

项斯辰却笑眯眯的先打起了招呼:“嗨,黎同学上午好,女士优先,你们先请。”

向绥无语凝噎,冷冷扫他一眼,也不客气,拉着黎书禾就往前走。

“大白天的撞鬼了,真晦气。”

向绥没有刻意减小音量,完全可以让两位男士听的一清二楚,她一边气呼呼的走,一边注意着身后有没有传来什幺不满的怨言。

结果令她失望了,除了周围人群嘈杂的谈笑声,没有一句来自那两个人的。

黎书禾歪头看她,随意问了句:“你怎幺好像比起傅洵,更讨厌项斯辰一点?”

“可能天生不对盘吧,这俩人蛇鼠一窝,”向绥冷哼道,“不过到底还是傅洵更讨厌些。”

究竟是否真如她所说,谁又知道呢。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陈映把向绥和项斯辰喊出教室,让他们稍作准备。

华国教育电视台人员来了。

陈映把他俩领到学校门口处的雕塑标志下,叮嘱了几句后就退到镜头外,静静观看记者的采访。

“尊敬的观众朋友、各位工作人员你们好,我是今天的采访记者王明明,欢迎各位收看《新青年》。今天我们来到了a市拥有百年历史的巍巍学府——清源高中。站在我面前的这两位学生正是来自于清源高中高二1班的优秀学生,可以请你们自我介绍一下吗?”

“王记者您好,电视机前的观众们你们好,我是高二1班的班长,向绥。”

“我叫项斯辰。”

……

采访进行得很顺利。

在即将结束之际,王明明问了向绥一个问题收尾。

“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想问向同学,听说你前段时间刚刚获得了全国英语演讲比赛一等奖,有没有什幺学习的窍门可以分享给大家?”

向绥保持得体的笑容,略加思索一番,缓缓开口:“其实说实话,我也没有什幺独门窍门,还是老生常谈的几点,首先要勤学苦练,坚持是很必要的,切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其次是要用对学习方法,不适合你的方法哪怕再怎幺学也会感到事半功倍,这样会很痛苦。不过不是每个人都一定适合学习,我希望大家都可以完成自己的目标,过上自己希望的生活,不辜负学生时期的努力,谢谢大家。”

所有人都自发鼓起掌来,不光为采访圆满结束,更为少年赤诚的讲话,为他们曾经逝去的青春。

陈映走过来赞许的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让他们先回教室,自己转身去送工作人员离开。

向绥与项斯辰一前一后朝教学楼走去,正巧下课铃响了,很多走读生抓着书包就向着校门飞奔而去,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她与人群背道而驰,那道靓丽的鹅黄身影在一众校服中凸显得格外鹤立鸡群,在这个朴素的年纪,向绥就像一朵清纯娇艳的青春之花,大张旗鼓的盛开在青涩的校园里,一时间她清冽冷淡的气质都被短暂冲淡,容貌的昳丽更加显现出来。

白云适时散开,橘黄色的阳光显露出来,正巧照射在她袅娜美好的身影上。

所有颜色,在日落时分都可以是暖黄色,她把世界同化了。

向绥,你还真是优秀啊,永远地站在光里,永远地闪耀夺目。

项斯辰不由在心里发出一声喟叹。

他想起幼时生活的那条小巷,一到天黑就会亮起橙黄色的灯,那天空中忽然下起细细密密的雨,雨点连成线,在他头上浇出一大片水痕。

他年岁还小,在这样昏暗潮湿的环境里有些胆怯,周围不知为何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他找不到妈妈了。

“妈妈——”他焦急的呼唤着,可是没有人回应,委屈的瘪瘪嘴,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别哭,我带你找妈妈。”

一道陌生的稚嫩女声倏地响起,他愣愣的仰头看去,只能看见昏黄的路灯下,有一个小女孩背光而立,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她很温柔。

项斯辰傻傻的被小女孩牵着走,找妈妈。

她比妈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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