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墙内睡觉时,她觉得自己就像被纺锤刺破手指的睡美人,或是吃了毒苹果的白雪公主,睡得非常安详,无梦而静谧。
有时候她想就这么沉睡下去,尤其在长大踏入社会后,遇到各种糟心事,墙成了她的避风港。
人与人之间总有解释不完的误会,数不清的勾心斗角爱恨情仇。
在上班前,她会在墙的怀抱里赖到最后一分钟才起来,不想去面对这个世界。
“我羡慕你,不用上班,不用吃喝拉撒,不用为了生存奋斗。”
墙只是安静地倾听。
妈妈因为心脏病突发过世了,她变成自己一个人,幸好还有墙陪着她。
“要是能跟你一样就好了,变成墙很轻松吧?”
她把手指插到墙内,抽出来时,她搓了搓食指和大拇指的指腹,本该是人类柔软的肌肤,变成像水泥略微粗糙的触感。
慢慢地,她开始不太想说话,变得跟墙一样安静。
她看着周围的亲戚、朋友和同事,聆听他们,内心非常宁静。
人们会靠在她身上,对她吐露各种秘密。
她跟墙做爱时,融为一体,高潮的瞬间,她几乎分不出墙与她。
墙吞没她,也陷入她,跟墙合而为一,使她无思无想,无忧无虑。
她待在墙内的时间越来越长,肤色越来越白,肌肉越来越硬,摸起来很光滑,凉凉的。
血管、内脏与脑浆也逐渐水泥化,冷而僵硬,她的呼吸变得很缓慢,再也不需要吃饭喝水上厕所。
她看上去跟墙没什么两样了,她就是墙,墙就是她,她与墙完全砌合了。
房间内再也没有她,只剩下洁白沉默的墙。
她的房子被拍卖,新搬进来的少年,靠在床上看着一大片白墙,墙被重新刷过油漆,闻起来有展开新生活的气味。
“我转学好几次了,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少年对着墙诉说起他的心事,墙依旧静默不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