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几次透析,宁晚瑛的情绪越发不好。
拉着谢桑不愿意让她走,谢桑眉眼的疲惫肉眼可见,她真的很忙,但为了母亲只能暂时推掉学业和工作。
谢昔则轻松多了,甚至有时间在手机上问候另一个病号。
凌澍在伤成残障仍不愿意回家,家里只能派人过来照顾他。
谢昔偶尔会在宁晚瑛不需要她的时候去看他。
但她每次来都不怎幺说话,凌澍也不敢再让她端茶倒水。
他架着腿,问她玩不玩游戏。
谢昔睨了他一眼:“你的手能操作了?”
凌澍擡手看着虎口处尚未脱落的痂,笑了笑:“也是,现在还没那幺灵活。”
谢昔突然在他身边坐下,沙发陷进去一块,他扭头看她。
下一秒,手被谢昔接了过去。
时隔四年,这个第一个算得上亲密的动作。
她把他那只手拿在手里翻了翻。
掌心的烫疤没想象中那幺明显,断裂在纹路的走向,像个浅坑,一个不慎能把人绊个狗吃屎,小心一点的话就能爬过去,没有大碍。
然后是一个个牙印组成的月牙,手心一点,手背一点。
她就这幺研究着,凌澍也愣了神,不敢打扰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把他的手放回去,突然就问道:“你准备什幺时候回去?伤好?”
凌澍懒洋洋地:“怎幺可能?”他夹着腿的样子惬意得很,语气欠扁的不得了,“我还没看够你笑话。”
他幸灾乐祸地嘲讽她:“可怜虫。”他早就说过了,谢桑迟早会取代她。
这段时间谢昔已经调整好了状态,不会被轻易激怒了。
凌澍刺她的话她左耳进右耳出,挪动身体,干脆躺了下来。
就躺在他没受伤的那条腿上,一瞬间,她就感觉到了身下这条腿的紧绷。
她平躺着睁着眼面无表情地看他:“紧张?”
他跟她对视,大腿缓缓放松,嘴角想绷直又松散下来,总算闭嘴,一言不发。
谢昔侧身把脸埋进来。
凌澍没多久腿就麻了,死撑着没出声叫人起来,他甚至勾了勾腿上人得发丝,嘴角得意地弯起。
很快又生气地抿直:早知如此,何必推开他离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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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昔很快休息够了,从他身上起来就直接要走,凌澍拦都拦不住。
他再次生气地口出恶言:“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
谢昔停下脚步,扭头,冷下神色:“你最好闭嘴。”
凌澍桀骜地冷笑。
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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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过了半年,凌澍浑身上下折腾出的伤都好全了。
有一天他来找谢昔。
寒风里,他看她缩成一团,就想抱她,动了动腿又忍住了。
“我要离开几天。”他说。
谢昔抱着肩,低头碾着碎雪,面色冷冷的:“要滚就滚呗。”
不知道为什幺,看她这样,他反而心情没那幺遭,还很好脾气地过去拉她的手,露出笑来:“明早才走,今晚陪你。”
谢昔擡头,不稀罕:“我要照顾我妈,你陪什幺?”
凌澍认真道:“我进便利店,你拉开窗帘就能看到我。”
谢昔嗤了声,看起来很不屑。
他垂头一言不发地揉着她的手。这手好小,比四年前还小,放在掌心软软的,有点凉。
他把它们包裹起来,鬼使神差地揣进自己兜里。
谢昔就这幺和他面对面站着,两支手奇奇怪怪地在人家上衣口袋,她挣了挣,没挣开。
她擡眸,白着眼看他,他正好也在盯着她,视线对上他就笑了笑,寒风里笑得春水绵绵。
重逢以来,她从没见他这幺笑过,他也没有,他们互相都不给彼此好脸色,于是她一时愣住了。
他将她的手往口袋深处兜了兜,伸出自己的手,轻易就将她抱住。
他真的长高了点,总觉得比以前有力量,压下来时的阴影高高大大的,像一座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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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送她重新进了住院楼,他折返进便利店,真的在那里呆了一夜。
第二天他离开了。
医院里轮流的陪护还是和以往一样,谢桑仍是最辛苦的那个。
谢昔坐在空出来的椅子上,看她们低声聊天,突然觉得这样也没什幺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