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的天光从缝隙中渗出,勉强照亮囹圄中的一男一女。不甚大的囚室被清理干净,皇帝正纡尊降贵给夏慕的腿上药。他蹲在干草上,捻药的动作驾轻就熟,手指轻柔地按在血迹斑斑的伤口上,心情看似很好。
他一点也不觉得在牢狱中给一名罪人上药有何不妥——所有人都知道他宠她,只是不知道是怎么个宠法。与底下的人想像的不同,对于宫中踩低拜高、找机会给夏慕苦头吃的行径,除非确实危及到她的性命,否则皇帝从不加以阻止。
夏慕已经褪下首饰和他赏的华服——他喜欢看她打扮的妍丽,不过此时简单的白衫穿在她身上别有一番风味。夏慕的个子比汉女高些,不常挽髻,棕黑色的长发松松落落散在胸前。她的双睫隐藏在投射的阴影中,看不出真切的表情,就像她每次被无理地降罚一样。但这次是她罪有应得。
皇帝捏了捏有些霉味的粗糙袍角,发觉比应有的还有单薄,应是掖廷令刻意动的手脚,令她在最低限度内免于冻死——但绝不称得上保暖。
一天后再让人送个火盆吧,皇帝心想。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膝盖上被尖石划出来的创口。「还疼吗。」
「疼。」夏慕的声音有些沙哑,皇帝知道她被捉回来、打入牢狱后就未曾被给予食水。
「会疼就好。」皇帝就着那块按了下去,让夏慕闷哼一声缩回脚。皇帝直起身,感到满意的同时又有些遗憾接下来几日不能看到她。
「妳在这里好生待着吧,朕抽空便会来探视妳。朕要想想该怎么和妳算这笔帐。」
皇帝擡起她的下巴,在她眉间亲暱地落下一吻, 又将她的棕色长发抚平、顺好了,摆成他最喜欢的样子。
「朕吩咐下去了,一天后李四会来探望,不是他带来的食物不要食用。朕不会重蹈以前的覆辙。」
牢狱的铁门吱嘎一声又从外头重重落锁,过去的宠妃、维族部落的公主双臂被牢牢固定于桎梏上。
当她只身返回宫中,她就知道等待她的会是这样的结果。现在是熬过这一关的时候了。
夏慕闭上了眼睛。
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