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有如鬼魅低吟,迷人心智。
林青巍甚至勾起嘴角,脸上显出诡异的笑来——
杀了他吧。
林青巍的食指搭上了扳机。
轻轻扣一下而已,很简单的。
哪怕万劫不复————
“青巍!”被吓到不敢说话的星妙这时候喊出了声,“青巍,别犯错误!”
别犯错误。
林青巍猛一个寒颤,猝然清醒过来。
冷汗顺着鬓角和脊柱往下流淌——他刚才——差点做了什幺。
他是警察怎幺可以……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心跳得很快,林青巍把枪丢在地上,无力地靠墙站住,大口喘着粗气。
从床上爬起的周辰同样并不好受,咳嗽了好半天才勉强喘过气来。
他扯来床头的卫生纸,口中吐出些沾血的沫子。
本来还想说点什幺挑衅的话,不过周辰这时候还算理性,没必要进一步硬碰硬或是火上浇油。他耸肩,伸手拽来搭在椅子上的衬衣给自己穿上,没有想要着急地逃离现场,而是悠哉地一颗一颗扣好扣子。
虽然自己刚才分明也很狼狈,可着眼当下,该是林青巍更痛苦才对。
心情愉悦,他等这一天可等了十二年。
穿好衣服,周辰自知多留无益,转身跟星妙挥手,去门口扯下外套搭在肩膀上离开。
“留步,”他高声道,“不用送了。”
他知道林青巍不会对星妙不利。
卧室里,满目狼藉。
星妙涨红了脸,抱着被子呆坐在原地不敢动弹。
她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一直没穿衣服全然裸着。
床边和地上丢着几个打了结的避孕套,看着扎眼。
这种时候还有什幺狡辩的必要或是意义吗?
星妙张嘴想解释点什幺,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做错了事,还被撞个正着。
蠢上加蠢。
那道歉的字眼无论如何都嗫喏着,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一声撒娇般的呼唤——
“青巍……”
林青巍却像是没听见一样,扶墙站直了身子,拉开门转身去了书房。
书房的门被上锁了,落锁声音清脆,像是往原本死寂的湖面上砸了一块锋利的玻璃。
水波激荡,门里门外的两个人,似乎都被那声音惊到了。
星妙从床上爬起来,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
三两下简单收拾了屋子,她找来件睡裙给自己套上。
刚才青巍好像…流血了,在胸口——应该是执行任务的时候伤着了。
她时常担心青巍受伤,家里的碘酒棉棒绷带一应俱全。
伤口如果崩开的话,需要赶快消毒才行。
站在书房门口,星妙轻轻敲了几下门。
“我拿了碘伏跟棉签,让我先帮你消毒好吗……”隔着门板,星妙轻声问,讨好的语气里带着心虚和关切。
她承认自己做错了事,可是最起码……最起码要先处理一下伤口啊不是吗。
林青巍没有回应。
屋里一片死寂,好像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都只是星妙的幻觉。
声声呼唤如同石沉大海,星妙垂着眼,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这段本来就不该属于她的婚姻,终究是葬送在她陈星妙自己的手上了。
星妙抽抽搭搭忍着不想哭出声,眼泪却又一颗接一颗砸到地板上。
“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做错事的本就是她自己,她哪还有脸哭。
夜又深又长。
对屋内屋外的人而言,每分每秒都是折磨。
林青巍在屋里,盯着乌黑的墙面发呆。
刀伤已经感觉不到疼了,胸口却疼到连呼吸不住发颤。
没力气去责怪她或是对她说半句狠话。
只是——心里像是有块地方崩塌了。
他以为星妙是爱自己的。
可他们的婚姻——到底是怎幺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
第二天早上,等星妙睁眼时,发现已经回到了卧室的床上。
她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完全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幺。
从床上下来,她揉着眼睛去了厨房——锅里有热好的包子牛奶和带着虾仁的鸡蛋羹。
林青巍做好了热在那里的。
默默啃着包子,星妙打开手机,看见昨天晚上周辰给她发了不少消息——
“你还好吗?”
“那混蛋没为难你吧”
“我就在你们小区楼下,如果有需要你随时叫我。”
看来昨天晚上一夜无眠的不止一个人。
不知道怎幺回应周辰,星妙索性把手机丢到一边。
她抱着那个半人高的泰迪熊,脑子里一团乱麻。
怎幺道歉——怎幺弥补——才会有用呢。
可是她分明知道青巍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又直又轴。
对林青巍而言,错了就是错了,大概无论她做什幺都于事无补。
不知道他的伤好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