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多恩——帝国第二大的城市,鱼龙混杂,多种族混合居住。那里通行证比较容易搞定,是莉涅特和安娜潜逃的理想点。
在被公爵府掳走的那天,莉涅特早已在黑市中与凯蒂接洽,谋划自己的逃亡之策。不幸的是,凯蒂的船因此前走私赃物而遭扣押。这几天凯蒂耗费心思,花重金疏通关系,船只才得以返还。
莉涅特找安娜时,她正待在宿舍里写撰写稿件。听到一声“请进”后,门锁咔哒转动,安娜从门后探出头来,莉涅特一眼看到她身后堆积如山的书。
她一进门,安娜就立马合上门扉,指了指木桌旁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我……”莉涅特唇边微微颤抖,每个在喉间打转的字,却全部停留在齿间,怎幺也迸不出口。
安娜似乎看出她的焦虑,回握她的手,稳定她的心神,她嘴里说着,没事,没事,有我在。
突然,安娜又拥抱了她,听她说——
“我想有一天,我能够书写我们的故事。”她听她说:“接下来,你无法做到的事,那就由我替你完成吧。”
莉涅特身体僵硬住了。
旋即,她轻笑一声:“哪怕是无法回头的命运吗,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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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城中出现了不小的骚动。
因为教会宣布了本月底将会迎来血月。
这消息一出,引发了不少人的抱怨:“为什幺这两次血月挨得如此紧密?搞不好这是教会的阴谋。”“每次血月都得对着神像祈祷,实在是太麻烦了。”“少说两句,小心被神官听见。”
尽管众人纷纷表达不满,莉涅特小姐对这些言论漠然置之。因为她被囚禁于修道院之中,一举一动受到了神官的严密监视,与安娜的交谈更被严格限制。
那夜之后,她们只能简短的问候,无法更深入的对话。
她日复一日地与修女们为伴。她不是在缮写室里埋头抄写经文,就是在图书馆里埋头研读,或是在四周厚重的石墙内徘徊思考。
世界像一条莫比乌斯环,无论选择哪条路径,都会回到最初的起点。
今日,莉涅特望见镜中里的自己,差点吓了一跳。
主的白蜡人偶,苍白凄怆。
瞬间她明白了,修道院的修女们为何总是精神萎顿,忧愁满怀。如西西弗斯般无尽生活的折磨,剥落了她们脸上绘着的漆,只剩黑与白的剪影。
黑与白,什幺是人,什幺是鬼。
古瑞迪分不清的,她也快分不清了。
莉涅特用衣袖拭了拭脸,走出住所。外面的太阳极烈,刺得她睁不开眼。一走到修道院的花园,莉涅特就停下了脚步。
眼前的景象让她感到疑惑:寂静的教会花园里,玛利亚正从容而专注地修剪花木。
她内心泛起了疑虑,思索这位副院长为何会放下所有琐事,有空来到花园修剪花枝。
也许莉涅特注视的目光太过灼热,玛利亚忽地停住手中的动作。她擡头,放下手中的剪刀,站直身子,向她礼貌微笑。
“玛利亚修女,您好。”莉涅特弯腰,礼貌地向她行礼,又转身打算离开。
“莉涅特小姐!”玛利亚修女叫住了她:“我有事找你,不要走!”
莉涅特愣住,停下脚步,紧盯玛利亚修女的脸庞。
玛利亚修女走近几步,低声说道:“莉涅特小姐,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莉涅特眨了眨眼睛,“什幺事?”
“这里不安全。”
玛利亚修女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倒隐秘之处——花园深处的一间小石室。繁茂的灌木丛与纷乱花木遮掩了石室的路径,极为隐蔽地遮掩它。这间石室是修道院里鲜为人知的地方,唯有修道院里上了年纪的修士才会知道。墙壁上褪色的圣像画,破旧的神龛,以及木桌上的霉斑,彰显了它的陈旧。
玛利亚修女将她拉到木桌前,示意她坐下道:“你是否知道,最近教会和修道院之间的关系愈发紧张?有人试图通过血月的到来,实现一些……计划。”
莉涅特心跳加快了,仿佛捏掐住蛾翅般,翅翼因挣扎而频频鼓动。
玛利亚附耳说:“教会内部分歧严重,某些势力正试图通过异教的方式制造混乱,实现他们的目的。而你必定会卷入其中。”
“玛利亚修女,”莉涅特顺势坐下说:“可是您为何……”
玛利亚担忧地说:“你现在处境太过危险,小心行事。如果需要任何帮助,我会尽力而为。你要是不喜欢谁,也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忽然,莉涅特掌心里塞进了一些东西。她低头一看,是块精致的怀表。怀表的表盖微开,里面似乎夹杂着一张老旧的照片。
“啊,之前的事让你心怀疑虑了吗?”玛利亚见莉涅特的神情复杂,无奈地说:“莉涅特小姐,我曾是某位贵族人家的小姐。为了争夺财产,我的某位亲戚,趁我年幼,亲手把我送进了修道院,再也没办法和好友联系了。如果你再次见到她……麻烦你帮我递给她好吗?”
“告诉她我过得很好,希望我们依旧能在心中牵挂彼此。”
莉涅特看向玛利亚的眼睛,“好的……玛利亚修女……”
“亲爱的,家里因为不想出嫁妆(dowry),所以宁愿送到修道院的女孩太多了,你不用可怜我。”玛利亚修女摸了摸她脑袋说:“大家都是这幺过来的。”
“可我知道你,和安娜一样,是这里最特别的孩子。你原本也不该属于这里,所以请勇敢地做自己吧。无论成功与否。只要有我在,一切都没有关系——莉涅特小姐,至少……至少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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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无百合线。
注:嫁妆(dowry)。西方也有嫁妆文化,非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