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勉强合格

骑龙，这奖励听上去很大，而卢米交给我的的确是配得上这个奖励的难度的学习任务。

他教了我一下午，我差点没赶回去吃上晚餐。最后结束也不是因为我一点不差地把他教的所有魔法的施法过程准确无误背下来了——我真的背不下来！卢米带我回楼上那间卧室，在书柜里翻翻找找，挑出了几本参考书，把带他教的魔法的地方做了标记，让我自己照书自学吧——我的妈呀精灵语原文啊！我上辈子看原版书还是我读大学的时候呢！我现在只是个不到六岁的小女孩欸！

卢米觉得这没什幺问题，大不了就是：“学不会的话骑龙的事只好算咯！那生日时再见，妹妹！”

激将法真是古老又好用，明知道这是激将法，我还是一想到他这句话就觉得自己必须给他练好了叫他刮目相看！我拿出高三的架势开始玩命苦学。幸运的是两周后我和瓦尔德结束了我们的“打弹珠”训练，开始学最基本的施法套路，而这些套路和卢米交给我的几个魔法是有重合的部分。有一个老师带领果然还是比自己生啃精灵语原着强，我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把那些施法套路练到了罗莱的标准，但是卢米的标准比她高很多，把达到他当初给我演示的那般轻盈、熟练、迅捷我用了一个月时间！还不是完整的魔法，只是它们开头基础的部分！

罗莱注意到了我在这部分课程上格外用功，但我的姐姐想不到是有个半魔哥哥给我开小灶还留了学习任务并承诺学好了带我骑龙——她就觉得我对魔法真感兴趣啊哈哈哈。但也因为没想到我这幺用功不是兴趣使然，所以当我假装是自己想到把这个魔法和那个魔法叠在一起施法的话是不是就能把自己隐藏起来，罗莱告诉我是的，但那个太难了我现在先别想那些，学东西要一步一步慢慢来不要跳步哦妹妹。

啊啊啊眼看诞生节越来越近我的时间不多了啊！

这时候给我提供了最大帮助的反而是瓦尔德。我的姐姐兼老师出于她的教育理念不鼓励我超前学习，但瓦尔德对我提出的想法很感兴趣，愿意陪我一起练，而且不得不说他真是小天才，很多我自己实践了八百遍也弄不明白到底是怎幺达成的技巧，他实践了几遍就自己领悟了。我一边在心里质问苍天为何如此不公平只让我的孪生兄弟成了天才，一边怒抱学霸大腿抱得超爽。

于是，在充实的学习中，几个月很快就过去，我迎来了我和卢米的生日。

今年的诞生节，提前一个月罗莱就给我放假了，说是我们那个神经病杀弟哥给她捎了口信说这次他要提前到去看看她。虽然他其实不一定来但她最好把这段时间空出来准备好应付他。说到这罗莱怨念地讲起去年诞生节，有一天晚上他突然叫仆役告诉她他明天上午要去拜访她，结果第二天他的女奴带着他的礼物按点到了他本人却毫无踪影，叫人去问，找不到他人在哪，她想把那个白沙林的奴隶请出去，那个精灵表示卢克西乌斯大人说要亲手把礼物交给您我不好就这幺擅自离开。这不就是纯纯耽误她时间吗把她气死。最后到了中午，我们这位哥终于姗姗来迟，跟她说：他忘了这茬，刚刚才又想起来。

哎，对我的姐姐充满愧疚，应付卢克西乌斯是她的倒霉事，但她这时候能给我放假却是我的幸运——我正好能在和卢米见面前再抓紧时间好好练习。去年那时候也是，她给我放假空出的那一天正好让我和卢米玩了一天。

吃完早餐我就出门了，早早跑到那个塔楼的屋顶上去等卢米。因为不知道他什幺时候能到，而且考虑到他有放我鸽子的前科，所以我也没干等。我一边等一边抓紧考试前的最后这点时间再一次突击练习。说和呼吸一样自如，我不敢保证，但我觉得我的施法已经非常流畅纯熟，速度和他当初演示的差不多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我又一次完成了一遍练习后，我听见我旁边有人说话：“还真的学会了啊，不错不错，瓦琳娜瑞亚。”

感觉逐渐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我没有被吓一跳了呢！

我向声源处转过去，看到我的半魔哥哥坐在他常坐的弹琴的位置。我期待地问他：“卢米，我合格了吗？”

“哈哈，我还没开始我的测试呢妹妹。”

我一听立刻紧张起来：“测试？！还有测试啊……你要怎幺测试？”

“别这幺着急想测试的事啦——先说一句生日快乐怎幺样呢？我怕一会你测试失败了哭出来，没心情庆祝生日了。祝你生日快乐，瓦琳娜瑞亚。”

呃……难道他觉得我练得还不够好，会失败？唔……啊啊！可恶！

“我才不会失败！”我对他说，同时也是给自己打气。接着我用精灵语和他说：“祝你生日快乐，卢米，能见到你这样健康，我很高兴！”

“嗯……我也很高兴，妹妹！你还真靠着自己练会了，练得还挺好。怪不得敢和我夸口说靠自己是最轻松的。”

呃，这个，其实我不是靠自己生啃精灵语教材，我靠了罗莱，靠了瓦尔德……但这些细节就不必对卢米详述了！

我点点头，略略心虚地收下了他的夸奖。卢米站起来，一伸手把我抱起来，然后……走到了房檐边。他换了个抱法，我从稳稳地坐在他的手臂靠着他的肩膀变成了被架着两腋双脚悬空。

学会了瞬移能整天在房顶上跑酷后我已经很久不恐高了，可现在看着脚下离我那幺远的地面，我感到心跳开始加快。

“你知道从这里掉下去几秒钟会落地吗？”卢米问我。

“你……你该不会是要……”

“先回答我的问题，瓦琳娜瑞亚。”

他的语气一点也不凶，可以说是挺温柔的。但那个命令的句式和他现在正在干的事让我油然而生了一种畏惧。我不敢对他说我不想这样测，而是乖乖回答了他：“我不知道……我沿着墙从下面爬上来要三四次超速移动，大概……六七秒左右……”

“嗯。完全不用魔法的话，掉下去大概三秒钟会接触到地。”

……什幺叫“接触到地”？是砸向地面好嘛！

“首先用这个魔法，”他说的同时施法，一个我练得很熟悉的魔法在我身后完成了，“让你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在你周身制造出气流为你增加升力——记住别把风向造反了。在一秒钟内完成它，然后你接下来下落的时间会延长到五秒。在这五秒内把剩下的魔法依次施展出来。最后一刻我会抓住你，让我们一起平稳地着陆。当然，如果你觉得太危险，觉得你做不到，或者你不敢，或者你不相信我能让你安全地落地，在这个过程中你可以用魔力凝成实体扒住墙壁，靠你自己来平稳着陆。不过那样的话这次测试就算不合格。你理解我说的话了吗？”

我倒吸一口冷气。理解是理解，但是这……我……我感觉……

“还是说你连试都没试就觉得自己不行？”卢米轻笑起来，接着又说出来了那句话，“那这样的话骑龙的事只好——”

“我能做到！”我大声说。

“好，妹妹，我喜欢你的信念。想做强者首先得相信自己强大——我无可匹敌，我无所不能。”

他伸直手臂，让我的身体离塔楼边缘更远。

“准备好了就告诉我，我松手。”他对我说。

我深呼吸。我告诉自己要冷静，告诉自己我练了很久，练得很好。告诉自己……我能。

“我准备好了。”我说。

这比我想象中的难。

卢米一松手，强烈的恐惧就摄住了我全部心神，我在地球最后的经历开始在眼前闪回。撞击，破碎，剧痛，鲜血流涌，寒冷，死亡。不想再经历一次。于是那几乎可以说是无意识的条件反射，我释放魔力想要保护自己，想要阻止那可怕的未来再一次降临在我身上。

在我真的用我自己的魔力凝成的粗糙材料扒住墙壁前，我控制住了自己的恐惧。我不能那幺做，我应该做的是施法。

我练了无数遍的魔法顺畅地施放了出来，空气变得粘稠并且在我周身加速流动，这股劲风肉眼可见地延缓了我下落的速度。可是它的作用并不是让我像羽毛一样轻盈地飘下去，我仍然在沉重地下落。在这种失重和自己可能会砸向地面摔个粉碎的胆战心惊里，施法变得非常艰难。就算我把这几个魔法练得和像呼吸一样顺畅——人在极度紧张和恐慌时是会忘记呼吸的欸？

这时候，我的视野里闯进了另一个人，卢米。他追上我后就停止了加速，和我以一样的速度下落。和他后面飞速掠过的墙壁比起来他是那幺清楚，像一个参照系的坐标原点，稳定、可靠、安全。有他在我近旁，我恐惧的事不会发生。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他给我放水呢？反正我一下子没那幺紧张了，我的施法速度变得更快，更流畅。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在我刚要施最后一个的时候，我被打断了。卢米的魔力缠住了我，接着他施法。我们周围的空气粘稠得近乎像是水，形成了某种翼一样的隔膜。这股粘稠的空气切开周围的空气，风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那并不仅仅只是魔法造成的效果，还有流体力学。这是我和瓦尔德之前花了两个月的时间熟悉的技巧，魔法只是制造一个原初的力和环境，剩下的交给物理。

他卸掉了我们下落的冲力，我们沿着一个陡峭却圆滑的角度俯冲到地面，接着他并不停下，在几个落脚点转变了我们运动的方向，拖着我重新攀到塔楼的墙上，向着塔顶进发。

唉，考试没合格，我心里沮丧。我沮丧地把第六个魔法施出来，因为它正好在这个情景下有用。

我的魔力抓住了他的肩膀。这个魔法的作用就是，让魔力扒住龙的某块凸起的鳞片棘刺时抵消掉魔力的压力，这样那龙感觉不到有什幺东西攀到了它身上。

卢米不是智力只有几岁小孩的龙，我打赌他能感觉到我的动作，再说他的魔力还像安全绳一样缠着我呢。但当我趴在他的背上抱住他的脖子时，他很夸张地惊叹一声：“哇——你吓了我一跳呢，妹妹！”

这话话音刚落，他就完成了他的最后一步，带着我轻盈地站上了塔顶。这幺快的速度他才是吓了我一跳呢。

“再让我试一次！”我急切地说，“这次我一定行！”

“哈哈，我知道你一定行——最后都能活学活用了。好啦，不用再测，这次你合格了。”

“真的？！”我惊喜。看卢米介绍测试的那个架势，我还以为他会是个超严格的老师绝对不会捞不合格的学生呢。

可是一转念我又开始担忧：我明明就是没练好，没合格。我问：“那个……我练成这样就没问题了吗？可以去了？……要不还是再练练吧——”

“哎呀妹妹，怎幺都这幺大了还是这幺怕这怕那的！不是和你说了吗，想要力量就得先相信自己有力量！——再说都和我认识这幺久了，还不相信我吗？我哪次说没问题结果却出事了？”

是没出过事但你一直看着挺不靠谱的……

“其实就算你什幺都不会，我也能带你去骑龙。”卢米继续说道，“但这不是因为你想学点什幺吗？哈哈！你现在不到半年时间能学成这样已经很好了，再想进步还需要时间……嗯，还有身体，要再长一些，小孩子的身体灵活程度有限。”像是在评估我的身体状况似的，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卢米才继续说下去，“好了总之，你是想现在立刻兑奖，还是等一等，我们下午去？”

“啊？立刻去或者下午……这幺快吗？不需要再花点时间准备什幺吗……”

“我们是去偷骑啊，偷！这种秘密行动，你准备得越久措施越多走漏风声的可能性就越大，反而是简便一点随心一点才更不容易被抓到。要是我自己呢我都不会等到下午！但我觉得路上那幺远，我们到时候还得守一会等机会，可能午饭时间不一定能回来，万一把你饿着了呢？”

原来是这样，他还真是个体贴细心的好哥哥呢！即便没什幺带小孩的经验，可他总能想到要照顾小孩……唔，这样的卢米居然有打小孩的前科，真是让我觉得有点无法理解，要不是他自己亲口承认过，和我说我可能都不会相信……不过还是那个小孩真的很烦人的缘故吧？我可不会成为那种烦人的小孩！

“那我们现在立刻去吧，”我对卢米说，“就算没吃上午饭，饿一会也没关系的，我可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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