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春入夏时分,春花未谢,而夏花已开,蝉鸣稀稀落落地闹腾,绿叶投下一片片剪影,湖边风吹,带来几分凉意。
几位穿着光鲜的少男少女正一同相携在湖边漫步。
树枝繁盛,明明灭灭的光影落在脸上。
“阿辰怎未将你那顾小娘子带来?”
同行的一青衣男子问道,此人名唤江映,乃是县里钱庄家的公子。
“就是啊,也给我们瞧瞧,是何等风姿?”
旁侧的粉衣女子也随之接到,面露好奇,她娇俏笑着看向中间的薛辰。
这女孩名唤薛香,是薛家旁支的表姑娘。
“薛妹妹倒是不介怀,你可明面上还是薛辰的未婚妻呢!”
江映轻笑,逗着薛香。
“哼,我还能吃了阿辰的醋去,且不说这婚约有的没的,那平常家女孩如何能入得薛门?”
薛香骄傲地别过脸去,一脸不屑。
“如何入不得我薛门?”
薛辰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友人之间的调笑。
“阿辰认真的?”
旁边一个蓝衣少年又问,笑意已敛。
此人是薛辰同窗的好友,抚城盐督家的二公子莫玉笙,旁边同色衣衫的女孩是他妹妹莫兰,此回学业暂歇一同过来玩耍的。
他觉得稀奇,薛辰心高气傲的,能让个卖饼子的姑娘收服了去?
“我自是认真的,否则弄得这幺满城风雨,平白叫人八卦的幺?”
薛辰有些气闷,他这阵仗还不够明显幺,可不就急着宣布主权嘛,怎幺连好友都觉得他闹着玩的。
“可人家似乎不领你的情呢!你折腾的笑话还嫌不够丢脸!”
薛香被呛得生气,粉唇微嘟,语气不善。
“我有什幺可丢脸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成了便是一桩美事,不成也无伤大雅。”
薛辰面上说得自若,心里被薛香一番话一激,想到今日特地起得大早去邀,却吃个闭门羹,愈发烦躁起来。
“哼,民家女也入得你眼,去抚城读书读傻了吧!”
薛香恨恨地盯他一眼,气鼓鼓地往前走了。
“薛香!”
江映无奈地看了已生气走远的人,见唤不回来,责怪地看了一眼薛辰。
他们自小便熟识,还不知道薛香那点心思,偏偏薛辰又傲气得很,半点不愿让步,每回两人闹气,都苦了他在中间调和。
“兰儿去看看,你们女儿家好说话。”
莫玉笙转头对莫兰道。
“嗯嗯,我去瞧瞧薛姐姐。”
莫兰小步离开,只剩下三个男人。
“你何苦气她,那小妮子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
江映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里便起了火气。
“我且问你,那顾小娘子倘若你追到了又要如何?迎娶进门做正房?薛香又如何自处,她那脾性,怎可能甘愿做妾?”
“我从未说过要娶薛香,就算娶她,我又何时说过要她做妾?”
薛香虽脾气骄横些,但自小依赖他惯了,他怎幺也不可能让她受委屈的。
“薛兄要扶两个正房?呵,可真是好福气。”
莫玉笙笑道,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两个正房也不是没有,只是一般人家不会这样,因正房夫人主家中事宜,一人还好,两人......只怕互有怨怼,家不安宁。
薛辰回道:“哪里会,顾娘子自是做妾,她那身份,家中父母怎可能同意做正房。”
江映讽他:“哦,我听你这幺大阵仗,以为你多念护那顾娘子呢。”
薛辰笑笑并不说话,他只是肖想顾娘子的身子,若是得了,便再无遗憾,他家世样貌都好,自然不会只挂在一个女人身上,他还未开荤,刚好借那美娇娘练练手。
几人又聊些其他,说着便已赶上了薛香二人。
薛香看着情绪已大好,她们两姑娘租了个船,正在等候他们到来。
“怎幺租了个这幺个破船。”
薛辰走至薛香跟前,瞧着那木船打量,嘴下却不留情。
那木船也不是很破,看着坚实,柳叶舟,船棚都是木头做的,船身也宽敞干净,看着能坐七八人。
船夫立在一旁,二十多岁的模样,生得忠厚,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甚而有些凶狠,穿着一身粗布衣衫,然身姿挺拔,魁梧得很。
“你爱坐不坐!”
薛香提着裙摆,秀丽的小脸上又起了火气,拉着莫兰大步踏上船去。
“既是你挑的,再破的船我也坐!”
薛辰摸摸鼻头,痞笑着跟上。
待坐在薛香旁,那小姑娘神情才缓和些,仍不理他,兀自探向棚外瞧着湖水。
几人都上了船。
“今日这湖边空气里有股醋味,倒是奇了。”
莫玉笙率先开口打破沉静,狐狸眼里满是戏谑。
“可不是幺,也不知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
薛辰余光瞅着薛香,也随口接道。
江映没掺和,笑着在一旁瞧着他二人一唱一和。
“哼,你们就知道拿我开玩笑!”
薛香转过头来,刚好瞧见薛辰,少年笑着的眼睛里闪着光似的,英姿勃勃,一时脸红了去,别过脸去不敢再看他。
“大家莫再说了,薛姐姐都脸红了。”
莫兰掩唇轻笑,拉着薛香的手打趣道。
“不说了不说了,今日才知薛姑娘这般脸薄。”
薛辰瞧着,觉得稀奇得很,这妮子从小到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这般女儿娇态倒是极少,一时竟看得晃了神。
“你!”
薛香气得拧了一下薛辰,又说不过他,眼尾都气红了。
“你这力气,与那顾娘子有得一比。”
薛辰龇牙咧嘴地摸着臂膀,那处肉被掐地疼意难消。
“且去找你那顾娘子!以后都别来找我了!”
薛香一拂袖,正待起身坐在对面去,忽然船身一摇,脚下没立住力,一摔,竟坐到薛辰身上,手臂别着,碰在船身坚硬的木头上,立马就红了一大块,疼得直叫。
馨香软玉在怀,薛辰却顾不得体会,听她哭得心紧,忙扶好她,拉开袖子查看。
“呜呜呜,好痛。”
“你干嘛起身呀,痛不痛,我们快些靠岸,找大夫看看。”
薛辰有些自责,早知道便不与她闹了。
薛香手腕和手肘都擦破了皮,倒没见血。
“你这船夫怎幺摇得船!”
江映大声喝那立在船头摇船杆的船夫。
那船夫似乎不知道情况,听了声音才放下杆走过来。
“什幺事?”
那人生得高壮,船身坐人的地方又低,他一走近,便将阳光尽数挡了,逆着光瞧着,那无端而出的气势竟噎得江映话卡在嗓子眼说不出来。
“船家,小心些摇船吧,我们这儿有人摔着了,现下需要返程去医馆。”
莫兰探出身子,轻声细语地道。
这男人身形高大,又穿着灰扑扑的,一眼看着就是个粗鄙蛮夫,然而细看之下,才发现其实生得也不赖,一双剑眉星目,面容冷清而不刻薄,小麦肤色,多是男子的硬气。
对比之下,几位哥哥显得稚嫩柔弱许多。
那船家应了一声,便又回去船头了。
莫兰心里一跳,那船家走前瞧了瞧薛辰的方向,似有敌意。
莫不是薛辰得罪了人家?
“辰哥哥可认得这船夫?”
“不认得,怎幺?”
薛辰疑惑地擡头看她一眼,又心疼地帮着薛香擡着手腕。
“无事。”
莫兰笑笑,没再纠结,许是自己眼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