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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久违的做回了记忆里的孩子

林栋梁成功延揽到心仪的师资,整个人放松了下来,顾青岩便在送他离开顾公馆的路上和对方闲谈:「听闻除了建筑学院,渭城大学这一两年还开了不少新学院」,林栋梁文言点头,掰着手指一一的数着:「文学院、农学院还有医学院!」

一听有文学院,顾青岩就想起了卢映露,于是又问:「收女学生吗?」,林栋梁眨了眨眼,而后会心一笑地反问:「谁想读?婉霖小姐吗?」,这下子换顾青岩猛眨眼了,脱口就问:「林先生认识舍妹?」

林栋梁的脸瞬间飞红,忙摇手道:「谈不上认识,就是前几次来访,和婉霖小姐说上了几句话,不过,若不是替婉霖小姐问的,会是哪位小姐想读书呢?」

总觉得眼前的林栋梁似乎看上自己的幺妹,顾青岩带着审视意味的盯着对方,没有回答林栋梁,这让林栋梁有些尴尬的开始自己找话继续说下去:「目前是还没有收过女学生,哪个科院都没有,但有鉴于京城那里已有学校招收女学生,甚至还办了女子大学,校务会议上其实有研议过,就可惜目前渭城大学没有婉霖小姐感兴趣的美术学科」

唉呦,连婉霖喜欢美术都知道了!不简单,顾青岩的眼睛微眯着,但眼神锋锐不减,让林栋梁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幺,还是做错了什幺,狐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时顾青岩才幽幽地道:「不是替婉霖问的,是我娘子」

林栋梁一个捶手,忙道:「是我失礼了,还没恭喜顾二先生」,可刚说完恭喜,林栋梁脸上就有些犯难的又说:「可如果是尊夫人的话,就不知道她想学什幺,要不我每个学院都替顾二先生问问?」

顾青岩忍不住笑了出来,林栋梁真是个老实人,但大概也是这股子直,让他能真的把一个师资人数差点凑不成一桌麻将的建筑学院给办起来,摆了摆手道:「就替我问问文学院吧」,林栋梁见他指了条明路,笑得开心,和顾青岩连声道别后才坐上管事帮忙叫的黄包车离开。

顾青岩回到正厅,顾山泉和蒋惠诗已经等在那里,还好奇的翻看着林栋梁留下的文件,见他进来,夫妻俩同时擡头,无声地用眼神询问。

顾青岩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开口问顾山泉:「我之前几次没见林先生时,你让婉霖来打发过他?」,顾山泉听次子这幺问,立时擡动了下眉毛,有点兴奋的接话:「怎幺,他跟你提起婉霖了?」,顾青岩点头,接着便看见自己父母两人开心的抛开手里的文件,交握彼此的手,欣慰的异口同声道:「有希望了!」

顾青岩不知父母在演哪出戏,失笑道:「你俩不会是藉这机会给婉霖看婿吧?」,顾山泉赶紧摇头,拉着儿子坐下,把之前自己因为拒绝不了林栋梁,又实在烦他不停上门,就让顾婉霖去应付,谁知他俩一聊就说上了两三个钟头,还是顾山泉见幺女迟迟不回,出来查看才发现林栋梁还在自家正厅里坐着的始末绘声绘影地说了遍。

顾青岩听着也觉得有戏,再加上蒋惠诗说起顾婉霖最近画图,竟一改过往喜好,不画花鸟,画起房舍来,一砖一瓦一梁一柱,画的那叫个仔细,要说没半点林栋梁的影响都没人信,三人说着都有点兴奋,竟一时忘记原本是为了什幺聚在这厅里。

待三人都从过高的情绪里冷静下来,顾青岩才想起该告诉父母什幺:「我会到渭城大学教书,下周一先参加会议」,话说完,手就被蒋惠诗拉住,母亲的眼睛湿红,方才还说着幺女八卦的笑意荡然无存,顾青岩心里有愧,没多说什幺,只是拍拍母亲的手,然后便被母亲拥入怀里,哭泣的颤抖也被一起包裹在他身上,耳边是顾山泉安抚蒋惠诗的声音,顾青岩久违的做回了记忆里的孩子,把脸躺进了母亲怀里。

五十二、明日便去渭城大学看看

捧着一叠资料走回东院,顾青岩看见卢映露坐在小院里,还读着那本湖蓝色书皮的《爱丽丝梦游仙境》,像是听见顾青岩不流畅的脚步声,少女擡眼,看清了是他,转手就把书放下,朝他小步跑来。

「什幺东西这幺大一叠?」卢映露一副好奇的模样,伸手就把半叠资料拿走,她做的并不刻意,但心意显而易见,顾青岩心头一热,弯身就吻了她的脸颊,小姑娘脸颊登时转红,没多说什幺,就只是跟着顾青岩一起把资料全端回了书房。

把一大叠资料都堆在了桌上,顾青岩随手抽了一本笔记,翻开来展示给卢映露看:「渭城大学新办的建筑学院,我答应去任教了,这些都是学院的资料」,卢映露象征性地看了一眼,正巧顾青岩手上那本是关于建筑力学(注一)的课纲,她对建筑谈不上有什幺兴趣,抽象的建筑力学更是对她没有半点吸引力,于是马上把视线转回了顾青岩身上。

「什幺时候开始啊?」卢映露问道,得知下个周一顾青岩便要参与学院会议,不禁有些欣羡,虽然忍着没说出来,但顾青岩没错过她掩盖不住的情绪。

以往还是闺阁女儿的卢映露尚且能和家庭教师上课自学英文,嫁过来后反而无事可做,顾家有顾家既存的秩序,顾青岩自己也不掌事,因此卢映露既没有别人家新妇那样有柴米油盐要操烦,更没有家族事业能学着做,就算顾青岩有一柜子的书能让卢映露看,也只能暂时让小姑娘的神识在文字里晃荡。

自己之前颓丧,终日只抓着脚伤一事不放所以没察觉,现在想来,这东院,实在空荡无趣的不像是卢映露该来的地方。

不过,既然自己这株枯木都迎来了驻足的精灵,那就该试着找回生机,抽几根新枝条长几片叶才是,于是顾青岩开口问她:「我们明日便去渭城大学看看可好?」

一听能出门,少女的脸上绽出了笑容,欣喜的点头,然后在顾青岩的注视下,踩着愉悦的步伐回院里把书拿了,然后到正屋里搬了个小凳,来到顾青岩的书桌边,挨着顾青岩的身侧坐下,顾青岩知道她想陪着自己,莫名的开心,但看她坐在小凳上,书的位置捧着看是刚好,但手会酸,可若放腿上便太低要垂头,这样脖子会酸,于是他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卢映露可以把书搁在他的腿上。

卢映露甜甜一笑,顺势把书就往顾青岩腿上放,于是微风徐徐的午后,两人便在书房里当了一下午的书虫,直到晚饭时间才去了小厅,用过晚饭,顾青岩照样要在院子里练走,卢映露也就陪着,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讨论着渭城大学,卢映露是一间大学都没去过,十分好奇,顾青岩虽然没去过渭城大学,但却实在地读过两间大学,便开始给卢映露描述他的两间母校。

京城大学藏身胡同旧院里,雪菲尔大学则错落于城市之中,说起来全是故事,卢映露听得认真,顾青岩也因此说得起劲,不知不觉,竟从黄昏说到月正当中,从小院说回到正屋里,最后在床榻上,双双安睡在未完的叙事里。

注一    此科目旨在培养学生应用力学的基本原理,分析和研究建筑结构和构件在各种条件下的强度、刚度、稳定性等方面问题的能力

五十三、自厌自疑

渭城大学的前身是渭城商学院,渭城商学院的前身是渭城算学堂,这算学堂是地方仕绅合资购地建置兴办,老大的一片地上建了座简单的两层楼校舍一幢,供教书夫子居住的平房两幢,因为渭城一直是这附近的商业集散地,很需要会算帐管帐的人才,尤其是渭河下游的海城开港后,这类人才便供不应求。

如今离建校之初已过了一甲子(注一),渭城算学堂因为时代变化,先是转型成了商学院,不再只是教人算帐管帐,还教经商为商之道,尔后又因应需求,逐步增设了不少新的科目,正好又赶上了高校兴起,便应势改制成了大学。

校舍从一小楼两平房增加成了五座教学楼,还有个小礼堂,两个食堂,一幢教师楼,两幢学生宿舍的规模,也算是把当初仕绅们买下的地用的满打满算了。

走在渭城大学正中心的小草坪上,卢映露三步一回首,没放太多心思在环绕草坪的青瓦顶校舍和草坪上头借课余时间打槌球(注二)取乐的学生身上,而是在意的看着一路拿着手杖慢慢走在自己身后的顾青岩。

这大半年来,顾青岩从京城回了顾家就不怎幺出门,为了见卢映露去了趟小红楼,为了娶卢映露去了趟青城,再来就是给卢映露买药和陪她回门,仔细算来,拢共四次,没想到第五次出门,还是为了卢映露,顾青岩一早给自己换衣时便一直想着这事。

他的生活有她的加入,似乎翻天覆地的起了变化,心境也变了些,只不过,他的脚没变,对于自己的伤脚,他的心思也没变,知道要在校园里走动,顾青岩带了当初从英格兰买回来送父亲手杖出门,在英格兰,他是挺习惯年轻健全的绅士们持着手杖的画面,那是一种洋人的风尚,但在渭城,即便拿着鹰头手杖辅助自己,也掩盖不住自己与草坪上打槌球的少年们的差别,人人可见他的手杖所用为何。

明明是自己提议要来看看渭城大学的,却独自陷入了恶劣的情绪,顾青岩看着频频回首在意自己的卢映露,觉得愧疚,却又有些欣喜,愧于自己陷入的情绪影响了卢映露,又欣喜她在意自己,顾青岩对自己的心态感到矛盾,这矛盾的感觉使他再次被强烈的自厌淹没,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

「青岩哥哥」卢映露见他没动,边喊他边朝着他的方向折回,难得出现的女子声音引来草坪上学生们的侧目,顾青岩感受到那些好奇的视线打在自己身上,这才恍然从自厌中回过神来,小心的加快了脚步来到卢映露身边,卢映露歪着头看他,担心的问:「怎幺了?」,顾青岩只是小幅度的摇头,没有正面回应。

相处几天下来,卢映露稍稍摸通了他的气性,知道顾青岩不想说的话大抵不会有回应,所以也没执着,只是慢下了脚步,不再走在他身前。

顾青岩默默地迈着步子,卢映露的配合明明很是体贴,却使他突然被恐惧席卷,在顾家东院的一方天地里,只有他自己厌弃自己的残缺,但到了外头的世界,他的跛行被明白的展露在众人的眼前,所有朝他们方向看来的视线都让他畏惧,即便他理智上知道,出现在大学校园里的妙龄女子比他一个跛行的男人还要惹眼。

他还是不自禁的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接受教职的决定,他这样一个要女子慢下脚步等候,没了鹰头手杖会更加瘸拐的人,真的能立在讲堂之上,以人师自居吗?顾青岩茫然地望向头顶正蓝的天,万里无云阳光正好,他却无比心慌。

注一    以十天干和十二地支依序循环配合,自甲子至癸亥,六十年为一循环,因此称六十年为「一甲子」。

注二    起源于法国,是在平地或草坪上用木槌击球穿过铁环门的一种室外球类游戏,又称门球。

五十四、别人的影子只是影子《三百珠感谢加更》

「顾二先生」

一个略算熟悉的声音响起,顾青岩仰望天空的眼眨了几下,将视线收回,先是看见了身边捏着手绢的卢映露,而后才看见了正朝着他们走来的林栋梁。

顾青岩下意识地收拾自己的情绪,摆出了浅笑,应下了林栋梁的呼唤,他自以为掩饰的自然,却从面向自己的卢映露眼里看见自己造作的倒影,小姑娘难得的沉着脸,有几分郁色,顾青岩不敢多和她相视,他怕会从卢映露眼里看见对自己的轻慢或嫌恶。

这时林栋梁已经走近,顾青岩借着介绍林栋梁给卢映露认识,企图就这幺转移卢映露的注意,卢映露却没有被敷衍过去,只是懂事的配合着顾青岩,挂上浅笑朝林栋梁颔首致意。

而后耳里便都是林栋梁和顾青岩攀谈的声音,卢映露无心辨认他们说的字句,只是看着顾青岩抓着鹰头手杖的手,那手背上的血管经络明显,显然是出上了不少力。

虽然顾青岩在家时常练走,但练走也不是无止尽的行进,中途会停顿,太过疲累会在角落的椅凳上休息,渭城大学的校地不小,从校门口到中心草坪的路程大概是他们平时在家里绕小院的数倍,顾青岩该觉得累了,却因为这个延揽他入校的林栋梁出现,顾青岩硬撑着和他谈话,卢映露越想心里就越急,林栋梁是外人,就算知道顾青岩脚不好,也不会知道他的底线,可是卢映露知道。

她想尊重顾青岩为了维持礼节的逞强,但又担心他,顾青岩的伤势如何她都是听说的,跟顾青岩生活的时间也不算长,但她有观察到顾青岩是有意识地把控自己走动和站立的时间的,所以她也估摸出了个大概的时间,就是不知道超过了负荷之后,顾青岩会怎幺样,她纠结的把手里的手绢捏得极皱,又怕自己的视线太过焦灼,她改成盯着草坪上顾青岩的影子。

顾青岩的影子在接近正午的日照下称不上伟岸,还因为站位角度被林栋梁的影子掩去了大半,可卢映露能清楚的看见那影子的所有细节,而林栋梁的影子于她而言,便只是个影子。

担忧的异状没有出现,他们迎来的是下课钟响的声音,是学生们该去食堂用餐的时间了,顾青岩颇有自知之明的结束了对话,在林栋梁的目送下和卢映露一起折回至校门口。

顾家的汽车等在那里,司机给他们开了车门,顾青岩让卢映露先上了车,自己后上车,但他其实已经擡不起脚跨上车了,久站对伤过的脚踝很是负担,而身体的其他部位会为了维持表面的平衡而各自努力,导致代偿效应(注一),他现在膝盖特别的僵,根本不敢弯曲,只能压低声音让司机扶自己一把,司机也知道自家二少爷性子,悄摸的擡手帮他,两人莫名心惊的合作,不知为何,他们有默契地不想让卢映露知道。

注一    代偿作用指的是,当一个部位发生问题时,附近的、甚至远方的部位、组织会挺身而出,取代或减轻问题部位的负担。

五十五、各揣着心事

就算司机帮忙,顾青岩上车还是费了不少劲,刚坐定,额角就被卢映露的手绢押了押,顾青岩才意识到自己和司机两人的努力有多徒劳,根本没瞒住,他向来很少为事心慌,但卢映露明显的沉着脸,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卢映露替他擦了半边额角后,直接擡手按着男人的脸颊让他侧过头,又去擦另一边,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顾青岩捏着还在手里的鹰头手杖,心里跑过千言万语,最后只低低的说了声「抱歉」,卢映露的圆眼看着他,眨了几下,却没有接话,只是把男人脸上的汗水都擦净了,便坐到另一侧的车窗边,静静的看着窗外。

她觉得心里面特别难受,具体为什幺难受,她有点说不上来,这股难受劲儿从她意识到顾青岩在自己面前总是维持着一个精心计算过的表象开始就堵在胸口,如果方才在林栋梁面前是为了体面,那回到汽车边时就只有她和司机了,但顾青岩的选择却是伙同司机一起,在她面前佯装无事。

对司机可以示弱,对我就不行吗?卢映露想着,下意识的侧回头看了眼顾青岩,男人的脸色有些白,但眼睛就等在那里,自己只是一瞥,他那一瞬前还如死灰班枯槁的眼神就随即亮了起来,殷殷的看着自己。

但卢映露自己都还没搞清楚自己不悦的原因,也顾不上安抚顾青岩,只是努着嘴又回过头去。

渭城大学和顾家有些距离,车行到后半时,顾青岩就有些坐不住了,左半边的膝盖到髋骨,一路的肌肉都紧绷的厉害,连带着腰也疼,背也疼,而卢映露赌气的别开脸的样子,让他心里也疼,小姑娘看见他的窝囊样子,是否觉得颜面无光?

就这样两人各揣着心事,回到了顾家,顾青岩下车时特别狼狈,大约是心里气馁,一时竟支不上力,半摔着下了车,把司机和正门的管事吓坏了,卢映露也吓坏了,完全忘记自己方才还赌气不看他,匆忙跑到他身边。

顾青岩的半个身子都挂在司机身上,神智有些游离,但恍惚中,他能听见卢映露焦急地喊他,幸好,就算他丢人,卢映露还是挂心他的,这幺想着,竟生出了几分安适,顾青岩迷迷糊糊的晕了过去。

再度有了意识,他看见的是东院正屋的床帐帐顶,床幔被放下了,有低语声传来,顾青岩凝神去听,是自己回乡后负责给他看脚的张大夫。

「二少夫人,他这伤脚的脚踝可动性不如好脚,所以伤脚的其他位置,会为了支撑这个弱处而多费劲,您刚也看了,肌肉全绷着了,您每天就学着我刚才的手法给他揉,毕竟二少爷不可能都不走路,所以每天不落的揉腿,最好还泡脚,可以避免以后把其他位置都给伤了」

好长一串的嘱咐,顾青岩想着,就听见卢映露的声音道:「每天揉几次好?揉太多次会有害处吗?」,张大夫似乎笑出声了,顾青岩自己也笑了,感觉要是大夫没交代清楚,自己可能会被卢映露逮着无时不刻的揉似的,才笑没几下,顾青岩就觉得晕,这时又听见有别的人说话,是管事王勉:「大夫,鸡汤行不?我还备了甜汤,还有清粥,少爷能吃肉不?」

张大夫的声音有些无奈:「是吃的都行,你们少爷只是体力耗尽,醒了吃得下的都能吃,我觉得他也该醒了,去看看吧」

于是脚步声蜂拥到床边,顾青岩看床幔被揭开,才发现房间里站的人不只听见的三个,本就因为体力耗尽而有些发白的脸更白了,众人大概都第一时间看出他的不自在,纷纷停下了靠近的脚步,只有卢映露来到他床边,毫不迟疑地抓他的手拉到自己胸口,小姑娘跳得凌乱的心跳打在手上,对他关心之切,溢于言表。

顾青岩忽地有些明白,不是全然的,但他似乎想通了些什幺,于是看着卢映露,勾起一抹虚弱的微笑:「露露,我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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