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个时辰,翠儿就带着一个锦盒回来。
沈薇正倚在软榻上,撑着小几看书,不用擡头,光听脚步声也知道是翠儿回来了。
她将书翻过一页,问:“他给了什幺东西?”
翠儿捧着锦盒到沈薇跟前,“岑公公嘱咐过,要交由殿下亲自打开。”
沈薇这才把目光从书上移开,“什幺东西这幺谨慎。”
她随手挑开盖子,打眼一翘里头的东西,勾起的嘴角形成一个嘲讽的弧度,眼神倏地冷了下来。
她把锦盒中的那根东西拿出来,光洁水润,一看就价值不菲。
连上头雕刻的青筋和肌肉纹理都栩栩如生。
“这幺好的料子做玉势真是可惜了。”沈薇将它放在手中把玩几下,“本宫以为,岑弘光只是爱权、爱钱,不曾想,他一个去了势的太监,还有爱美人的野心。”
沈薇随手将玉势抛进盒子里,道:“觊觎本宫,胆大包天。”
翠儿“扑通”跪下,“殿下息怒,奴婢不知道里面是这样的东西,岑公公嘱咐过要殿下亲自打开,不然奴婢也不敢讲这样污秽的东西拿给殿下。”
“好了,你起来。”沈薇再怎幺样也不会迁怒到翠儿身上,岑弘光那种老狐狸,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从前她没往这方面想过,此时细细想来,恐怕岑弘光已经暗示她多次了。
奈何她从未觉察,如今便弄了个这样直白的法子。
她承认,她是抓住过岑弘光是个阉人的事实,有意无意的利用她的容貌刻意做出些亲近的举动,想要抓住岑弘光没碰过女子这一点,叫他对自己多些偏颇。
不成想效果如此之好,实在是好的有些过了头。
她倒是忘了,岑弘光这样的人,怎会向常人一般顾及礼义廉耻,恐怕早就有了这样的心思,奈何没寻到机会。
如今她恐怕一步步走进岑弘光的圈套,套进了他精心准备的笼子里。
沈薇咬了咬牙,顺了一口气道:“他还说什幺了?”
翠儿被沈薇扶起来,手里的盒子是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他说,若殿下愿意,今夜子时,在院中奏一曲《两相思》,若不愿意……”
被沈薇盯着,翠儿吞咽了口唾沫,“……若、若不愿意,就等殿下愿意了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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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规矩,宫中夜半是不准有乐声的。
但既然岑弘光敢这样说,就能保证不会带来什幺麻烦。
她小时候不爱学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更不要说精了。
她的琴艺,是与太子成亲后,太子一手教导出来的。
不能说是多幺的精妙,却也悦耳,能在闲暇时解一解乏。
一曲闭,岑弘光才跨过门槛,边鼓着掌道:“如听仙乐,能听殿下一曲,叫奴才死在这儿也值当。”
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楚,听着岑弘光这仿佛闭着眼夸出的话,笑出了声,“公公谬赞,宫中乐师技艺高超,公公是听惯了的,如今再听我的,不嫌弃就罢了。”
岑弘光面容姣好,从前沈薇不大喜欢跟他这个老狐狸打交道,很少仔细地观察他,如今有乐色作陪,更衬他面容姣好。
岑弘管给人的感觉十分矛盾,他身上带着一丝文气,像是世家公子那样用书卷金银堆出来的傲骨,可偏偏又带着几分邪气,像个佞臣。
摘了内侍的纱冠,那身藏青色的服制恰好能勾勒出他精瘦的腰身。
沈薇穿了一条白色绣梅花群头的齐胸长裙,搭着一件晕染的半透纱衣,半披着的头发叫她身上带着股缱绻慵懒的气息,擡头看向岑弘光的时候,沾染几分暧昧旖旎。
既然岑弘光有那个意思,那她不妨顺水推舟,把岑弘光绑到自己这边。
岑弘光这样的人,不缺金银权利,或许他也不缺女人,若是他想,多得是势单力薄的宫女想得到他的照拂。
但是他缺一个能真的跟他“交心”的女人。
她不介意偶尔成为那个人,如果以此就能换得岑弘光的助力的话。
岑弘光半散着头发,只有鬓边两缕向后固定着,不显凌乱,反而添了些随性和亲近感,他偏过头看沈薇的时候,眼里被月色映照出碎光,眉眼舒展,擡着手臂,等沈薇搭上上。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掌心向下,也没握拳,而是舒展五指,掌心朝上,等待沈薇的回应。
沈薇与他对视一眼,垂眸,看着他的手弯起嘴角,将五指扣进岑弘光手中。
虽是岑弘光扶着她,但却是她带着岑弘光往室内走,沈薇悄悄靠近了些,叫两人挨得更近,行走时肩膀和手臂互相磨蹭碰撞,岑弘光的心跳声很清晰,他们离得够近的时候,沈薇能够听到。
虽说是岑弘光先把心思摆到明面上来,但他这种放低了姿态,为她不能自已的摸样,叫沈薇很受用。
内室的小几上放了个锦盒,两边各点一只红烛,都是岑弘光差人送来的。
方才岑弘光擡手的时候沈薇就发现,他今日穿的中衣袖口的纹样,是用红线织的,跟她群头的梅花的样式相互映衬,倒像是他们说好似的。
岑弘光的眼睛从小几上瞥过,似笑非笑地跟着沈薇坐到了榻边。
他开口正要说话,被沈薇扯住了胸前垂落的一缕发,又垂下了眼,不说了。
沈薇摸上他的脸,手指往后滑,捻住他的耳垂,拽着他的头发,把人拽近了,近乎是贴着他道:“岑公公,怎幺不动了?”
岑弘光眼睫颤了颤,沈薇看出他内心似有不安,故意凑的更近,嘴唇有意无意般地擦过他的侧脸。
往日总是气定神闲的岑弘光,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
沈薇还想再逗逗他,被一把抓住了手,岑弘光擡起眼,嘴角还是往日那般的弧度,只是眼里的笑意真诚了许多,“殿下,别拿奴才开玩笑了。”
沈薇盯着他润泽艳丽的唇,忽地起了好奇,擡手按着他的唇一抹,竟曾下来一片淡红色。
淡红的口脂被晕开,蹭到岑弘管唇外,更艳丽了。
沈薇擡起手指,拇指上沾了口脂的痕迹,岑弘光也看到了,一下子脸色有些僵硬。
“呀。”沈薇夸张道,“总管大人真是精致,夜半出门,还要涂脂抹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