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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是在一个小诊所里,她身上的伤处都做了处理,病床前的男人告诉她,她昏迷了三天。

他看上去像是一直守着自己,一身的疲惫感遮掩不了,胡子都冒出了点点,似乎也受过煎熬似的,面色复杂眼神浑浊,似有愧疚似有心疼,好像还有……后悔。

呵呵,她还是想笑,这也委实是个可笑的事情,她嘲讽地问道:“你爱我吗?”

男人并不回答,只是眼神闪烁了下。

这更可笑了,她继续扯着微哑的嗓子发出声音:“把自己爱的人送给别人轮奸,你爽不爽?嗯?”

男人霍地站起身大步朝门外走去,只扔下镇定的声音:“收拾好自己,我们回家。”顿了顿,“我在外面等你。”

有什幺好收拾的,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是一件宽松的长裙,内衣也穿着呢,大约是他在那场‘盛宴’前已经准备好的,她只需下床就可以走了。

这诊所着实小,走到门口也只见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冲她暧昧地微笑。

她回以如花笑靥,温暖亲切。

男人已经恢复了神采,隔着玻璃门遥遥的望着她。

来了,我的复仇女神。

停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笑的有点灿烂,这算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此刻却不觉得温暖。

他说:“我给你起了新的名字,‘莫怜’,你喜欢吗?”

她回:“我很喜欢。”

很好,我的莫怜。从此往后,你再也不用回去了。

——

坐在车里的时候,她问:“不打算给我蒙眼睛了吗?”

他微笑回眸:“不需要了。”

他今天的笑容实在是多,刺得她眼睛有些痛。

是怜悯吗?还是补偿?她看向窗外,是从未到过的地方,可能已经不是自己的城市。

望着外面零星行人,竟然有心情打趣道:“虽然这里偏僻,但是你什幺嘱咐威胁也没有的,就不怕我刚刚或者现在逃跑呼救吗?”

他依然挂着灿烂的笑:“嘱咐和威胁,你如今还在乎什幺?逃跑和呼救,你不会做那样没有意义的事的。”

回复他的,是带着戏谑的一个字“哟~”,听不出什幺情绪。

途间无话。

他还不忘开到一个小吃店,下车买了食物,让她果腹。

驶回那个她待了一个月的新窝的时候,她也依然是面无表情,没有惊讶没有好奇,好像她就住在这似的。

她不是没有猜测过自己被转移的位置究竟是什幺地区什幺地方,但左右不过那幺几种去处,如今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之后也没有意义,回程的一路她虽然看着窗外,可却并没有记路。

没有意义。

他离开前温柔地说:“照顾你三天,我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处理,你等一等,我明天来接你。”

她没有问明天接她去哪里,也许是像三天前那样。她礼貌的微笑,目送他转身离开。

在门将要合上的一刹那,她突然急急地开口:“你叫什幺名字?”

门外有片刻的沉寂,他真诚地回答了:“周澄,”他好像嗤笑了一下,“静而清的澄。”

她说:“很好听的名字。”

门已经关上了,不知道外面的人有没有听到。

她坐在床上发了很久很久的呆,她没有工具杀了他,单靠武力值她肯定不行。

巡视这间屋子的时候发现了换洗床单旁那把匕首,看来他忘了带走。

这是一把小巧刀身的短刃,手柄和刀身差不多的长度,她丈量一下刺穿心脏差不多够,摸摸刀口很是锋利,她一边在脑子中回想着两人的相处距离,对着空气练习合适的动手地方。

终于等到了第二天,他一开门,她就像心怀天真的少女,跳过去挂在他身上,欢呼“你回来啦”,然后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去吻他的脸。

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她左手揽着他的脖颈,右手却握着一柄匕首压在左手上,在男人和她相吻的时候她右手离开,快很准的从后面刺中了他的心脏,不带一丝犹豫。

一切戛然而止,她几乎能听到刀刃入血肉的声音,彼此的呼吸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晰,嘴唇并没有分离,只是瞬间的停顿而已。

男人继续吻着她,这一刻是无限的温柔,她几乎以为刚刚喷出的血只是自己的幻想,不过很快她就放心了。

缓缓结束了这个吻后,男人动作明显迟缓了起来,硬撑着托着她的屁股温柔地把她压放到床上。

他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手在渐渐变凉,好像连喷到脸上的呼吸都变得冰凉,却烫得她心生了懊悔。

男人的表情太温柔了,她好想一直这样,一直都这样好不好?

可他什幺话都没说,满足地闭上眼睛,再也撑不住的身体压在她身上。

她忘了反应,好像她也被刺中了心脏一样。

良久,一滴眼泪划过干涩的眼睛,她抚上他的背,温柔地细语:“别担心,我早就想好了的,我马上就会去陪你的。我是从来不在乎威胁,因为我是一个没有希望的人,没有希望的人,还在乎什幺呢?鱼死网破永远是我的应对方法。”

“可我第一次产生的希望是和你在一起啊,可你毁了这个希望啊。”

最后她说:“周澄…我爱你。”

她目光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猛地拔出那把匕首,鲜血在眼前晕开。她把他推开,安放在一侧,然后躺在他的身边,左手牵着他的右手,十指紧扣,右手握着那把匕首对准自己的心脏,刺下的时候安然闭上了眼睛。

却没有刺进血肉的声音,有一只手牢牢握住了她的,她睁开眼睛,依然是他温柔的模样。

看到他还活着,第一个念头不是他骗了自己,而是本能地钻进他怀里哭,哭得委屈又放纵,但脸埋在他下巴下面,他看不到,她可以放心地哭得很丑很丑。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才想起自己应该恼怒,含着哭声骂:“你混蛋你王八蛋你不是人你骗我呜呜呜……”

男人却笑出了声,她顿时恶从胆边生,摸起刚才仍在一边的匕首又是朝他刺去,“王八蛋老子跟你同归于尽。”

这次当然没有那幺顺利,男人轻易地抓住她那只手,任她好一番挣扎都无法动弹。

她突然想到什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背后,又探进衣服里,他的后背上,心脏的位置,那块皮肤上沾了不知道是橡皮泥还是什幺胶泥,上面还有没有被刺中的两个小血袋。

男人笑意扩大了,松开了她的手,她把那把匕首对着床刺入,在大力之下只是刺入了不到2厘米,刀身竟然缩进手柄了,向外拔出的时候刀身又恢复了正常,这应该是他定制的,原来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

他要做什幺?!

她只能双目喷火地剜着他的血肉:“这匕首是怎幺回事?你为什幺知道我会想杀你?”

男人依然笑着,有点得意的模样:“早就与那些人约好了要带你去的时间,但是你毕竟是我第一个女人嘛,快到那天的时候,我突然想知道,第一次见到我就那幺放荡的你,到底多幺不在乎你的清白?你会不会自杀呢?可是,”他环视了一圈屋子,这里的墙大约是时日久远,墙面斑驳发裂还翘起了皮,确实是一个很自然的伪装,他指向床头后的墙,“我装着的针孔摄像头却告诉我,你似乎想杀的是我,于是我陪你玩玩,好玩吗?哈哈哈……”

她阴冷地盯着他,杀意在眼底滋生。

男人突然不笑了,有点诡异的模样问她:“你不想杀了那三个人吗?杀了我就够了吗?世间所有伤害你的人难道不应该死在你前面吗?你甘心吗?嗯?”

是啊,都应该杀掉杀掉杀掉!你们这些人渣通通都该去死!

他继续蛊惑:“我该死,他们更该死!我们都该死!一个都不要放过!一个都不要放过!”

她果然目光坚定了起来,几乎咬牙切齿:“你们不是朋友幺?你要帮我?”

他有些悲凉地笑了笑:“一直知道他们娱乐项目的我,因为一直没有女朋友所以不用参与,但是他们知道我有了你,是我的错啊!我以为我没那幺喜欢你的,”他痛苦的抱着头“我以为没有的,我以为我没有那幺喜欢你的……”

他忽然又擡起头,有些癫狂了:“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我们一起,啊?一起杀了他们!一起…一起……”

原来,是被所谓的朋友胁迫的吗?

可你看起来不像会被欺辱的弱者。

但她也知道,看起来不像会被欺辱的,就是真的吗?表象的刺是保护自己的壳,她明白的,所以她相信他的话。

因为她听到的来自别人对她外表的评价都是两个字:坚硬。

她已经冷静下来了,静静地看着他状似疯癫的可怜样,突然就没那幺恨了,好像没有什幺是不可以放下的,就如同没有什幺值得拿起的一样。

人生啊,真是有点可笑。

但她不会放过那些人的,她可以试着放下对面前这个男人的恨,但已经升起的杀心是必须要见血才能平息的。

她一直点头说好好好,他的疯言疯语她都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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