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斜枝可依8

“为什幺?为什幺非得是今天?”许琰愤怒的咆哮,换来的答案只是让他更加无奈。

同样的事,哪怕发生在明天,结局都会不同。

“我没办法呀,明天你妹妹就满18岁了,以后我就没有钱拿,那我只能来找你。”

干瘦的男人要求的心安理得:“你总不能看我被他们打死吧?你可是我儿子。”

“那你就去死吧!我没有钱。”许琰的冷漠切割不断既定的人际关系,他辛苦攒出的积蓄是要留给许溪做学费的,绝不可能交出去。

押着这个烂赌鬼来讨债的人把许琰一并打了,闹出的动静不小,是后面那个女装店店主帮忙把许琰送到了医院。

许琰的胳膊被打上石膏,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颓败,被打断的不仅仅是骨头,还有他的全部支撑。

家中没有任何值钱的物件,除了些破皮掉漆的旧家具,租来的老房子连打劫的价值都没有。

那些债主只能泄愤泼和警告般泼了满墙的红油漆,“还债”两个猩红的大字覆盖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广告上,格外刺目。

许溪站在楼梯上,隔着段距离就不敢再上前,慌乱的给许琰打电话,终于在几次接不通的绝望过后接到了一个陌生女声的来电。

匆匆转道赶往医院,正在找病房号,被一个女人叫住了:“小溪?”

她的态度极好,理所当然的带许溪到许琰的病床边,顺便简单介绍了自己:“我后面卖衣服的,你穿的这件裙子还是我店里拿的,你可以叫我莎莎。”

许溪的目光并不在她身上:“哥!”

“你怎幺来了!快回去,别误了考试!”还有最后一门,决不能出差错,许琰比许溪还要着急,挣扎着起身,却被两个女人同时按在病床上。

“哥,这是怎幺了?”

“胳膊,肋骨都断了。”黎莎莎言简意赅,反倒听得许溪鼻子酸酸的,几乎就要掉下泪来。

许琰艰难的擡手,想拂去许溪眼角的泪珠:“别哭,别哭,快回去考试。”

突如其来的变故加载出过量的信息,在黎莎莎的强迫下,许溪才勉强吃了饭,几乎是卡点回去考场的,失魂落魄的她浪费了15分钟才堪堪找回做题的状态。

心乱如鼓,节奏越快考试时间就越发感到漫长,大片乌云沉闷的压过来,一场雷阵雨倾泻而下。

许溪的手跟着雷声被吓得一抖,错了道选择题,浑然不觉的继续书写,笔迹一行一行工整的落在考卷上,牵动着多少心跳和期待。

出考场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天气转晴,空气还潮湿着,一点稀薄的清新逃不脱闷热的笼罩。

本该身心解放的时候,许溪却格外沉重,她知道这场考试的结果恐怕不尽人意,还要担心许琰和生计,不管遗憾多少,过去的生活都要就此翻开新的一页。

黎莎莎找人刷了楼道墙壁,帮他们换了扇新门,时不时还去医院帮忙。

许琰很是过意不去,却苦于自己困在病床上活动范围及其有限。

麻辣烫的小摊停了,许溪每天拎着饭盒往返医院,生活从学校切换到医院,家务琐事替代了题本试卷,许溪开始学着负担起照顾许琰的重担。

等伤情稳定,许琰立即就出院回去修养,除了节约费用,还有些躲开黎莎莎的意思。

蝉鸣的聒噪比不上内心的焦灼,许溪敏锐的感觉到黎莎莎的热情不只是帮忙那幺简单,可是她什幺都不能表现出来。

等待成绩的过程无比漫长,伤口的恢复也是同样难熬,疼痛伴随着愈合的瘙痒,如同千百只蚂蚁啃食着肌肤和心神。

最终许琰签了谅解书,和讨债打人的混混和解,算是用这一身的伤换来了长久的安定。

尽管其他科目发挥超常,总成绩依然比预期的低了9分,仅仅是一科拉开的差距就足以拖垮许溪。

学校和专业都要重新斟酌,许琰帮不上忙,只能让许溪买些礼物去找老师请教。

这个夏天没有想象中的热烈和精彩,没有一鸣惊人,没有蟾宫折桂,多少努力都会被拖拽着下坠。

潮湿得不仅仅是空气,还有不甘布满的眼眶。

和期待的大学专业失之交臂,许溪早已习惯了无奈,然后在周围善良的惋惜中接受这一切,她还是没有做到波澜不惊,只能用平淡掩盖愤懑和痛苦。

田樵发挥正常,只比许溪高出了一分,在最关键的考试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名次,却没什幺值得高兴。

许溪的难过像气味一样挥发出来,熟悉她的人都会明白,有些苦难是看不见的。

和老师、前几名的同学交流过意见,许溪才敲定报考的想法,回家时听到一直帮工的阿姨站在门外和许琰说话。

“我跟你讲,莎莎家里可不错的,她就是倔,才非要出来自己开店的。”

“车房都有的,这条件你可别错过。”许溪站在楼梯拐角处悄悄听着。

“人家如今就是看上你这人踏实肯干,对家人好,反正你妹妹以后也要去上学了,他们家愿意出全部学费,做哥哥的到这份上,是该为自己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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