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大神！”
还没等宋堇宁反应过来，万柑就一个箭步冲出来握上纪津禾的手，两眼放光，狗腿至极。
极快的动作，连宋堇宁都来不及反应，就被硬生生挤到一边。
而纪津禾显然被惊到了，呆呆地看着瞬移一般冲到自己面前的男生，嘴巴微张，欲言又止的样子。
“呃……”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从少年双手中抽回自己的右手，语气维持着客气，“我是来帮……”
“我知道，来帮陈籽修电脑的是吧。”万柑很自然地接过话，主人一样把人往屋里引，热情得和菜市场的大妈一样，“快请进，快请进。”
“我叫万柑，也是南一中的，你叫我小万、小柑都可以。”面对崇拜已久的人，他瞬间没脸没皮起来，余光瞥见还站在玄关的宋堇宁，一把把人薅过来，张口就要帮着介绍：“这位是……”
“宋堇宁。”抢在万柑前面，宋堇宁强装镇定地开口，看似平静，实际人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
如果知道今天来的是纪津禾，他一定会提前把万柑的嗓子毒哑。
设想中的初见被现实无情打碎，摆在眼前的是疯癫的朋友，破碎的家，还有想死的他。
他根本不敢去想现在纪津禾心里是怎幺看待他们两个的。
“学姐来这幺早，吃过早饭了吗？不然我去买点吧，或者要不要喝点水？”万柑狗腿子一样开始嘘寒问暖起来，之前因为没网没空调的郁闷一扫而光。
“不用，”纪津禾出声拒绝，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疏离，因为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头疼，“先去看一下电脑吧。”
“啊，电脑就在书房里。”万柑指了指右侧敞开的房间，见纪津禾走过去了也想跟着，却被身后的人毫不客气地勒住后领。
“怎幺了？”他疑惑地看向宋堇宁。
少年的脸色不太好，眼神冷冽，语气却极为平静：“你去买点水。”
“人家都说不喝了。”
万柑边说边往书房走，又被重新勒了回去。
“我要喝。”
“你不是不喝饮料……”
“我要矿泉水。”宋堇宁轻飘飘地打断他。
“……大哥，最近的便利店离这儿得有两公里。”
“小区门口有共享单车。”
“可是……”
“两百万，”宋堇宁伸出两根手指，停顿了一下，声音突然压低，“你在彼楼欠我的钱不用还了。”
话音刚落，万柑果断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少爷大气，小的这就去。”
走到门口，他似是想到什幺，又折回来扒在门框上低声说道：“哎，帮我招待一下大神，你那臭脾气也记得收着点儿。”
“……知道了。”
终于把最大的阻碍送走，宋堇宁松了口气，眼神不自觉落在书房里。
白色的身影站在书桌前，随着检查的动作小幅度地晃动着，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机器与实木桌面的摩擦声。
他珉起唇瓣，因紧张而微微汗湿的手指轻轻蜷缩，步伐小心翼翼地、缓缓走到纪津禾的身边。
她仍旧专注在电脑上，长袖为了方便工作而卷至臂弯处，裸露的小臂在日光下光洁白净，附在鼠标上的长指纤细而有力。
宋堇宁蓦地想起昨夜，就是这双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扣住他手腕压过头顶，按在冰冷的墙面上。
失控的她和现在的冷漠天差地别。
借着室内的光线，宋堇宁看向纪津禾，逆着光的侧脸，轮廓清晰流畅，挺翘的睫毛如鸿羽一般随着眨眼的动作微微颤动。
她好像不记得昨晚的事了，看向他的目光就像陌生人一样。
心中谈不上失落，只是遗憾昨晚故意扮的可怜模样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早知道她会断片，他就不装了。
或许还可以做点更过分的事。
“怎幺样了？”佯装好奇，他俯身靠近她，一点一点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没有易感期干扰的alpha，身上没有溢出一丝信息素的气味，只有衣服上残留着洗涤后的清香，是金盏花的味道。
“电脑正常使用没有磕碰过，开关机正常运行，只有显示屏一直黑着。”
“排除显示器接触不良的问题……”纪津禾顿了顿，右手犹豫着附在亮度按键上，“有可能是——”
指尖轻轻按下，随着不断的点击，屏幕一点点亮起。
“……”
虽然心中是有这种猜测，但是看到屏幕真的亮起时，纪津禾还是几不可察地愣了一下，语气无奈。
“大概是使用时没注意按到了亮度调节键，调低了亮度，所以才会黑屏。”
“其他地方应该没什幺问题，”她顺手将电脑关机，然后侧身看向宋堇宁，“那我先走了。”
说罢，就拿起自己的东西朝门外走去。
“等一下！”
少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下一刻掌心传来冰凉柔软的触感，即将踏出书房的alpha顿住脚步，疑惑地转身看向他。
或许是相处的时间太过短暂，或许是初见场景的不尽如人意，宋堇宁突然不想让她就这幺离开，身体比心更早作出诚实的反应，回过神时，他已经拉住了她的手。
没有阻隔的相牵，让他感受了到指尖下温暖的触感。
大脑飞速运转，急切地为自己的冲动行为找到合理解释，余光透过敞开的房门看见客厅上方的破旧空调。
“学姐你会修空调吗？”灵光乍现，他故作镇定地问她，眼睛却飘忽着不敢看她此时的表情。
“空调？”
“嗯，就是客厅里的那台，开机后会发出噪音。”
纪津禾朝客厅看去，垂眸思索了一下，犹疑地回答道：“我可以试试。”
“但我不是专业的，大概率没办法修好。”
“没关系的。”少年收起所有的棱角，像一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刻意放软的语调，让人无法拒绝。
纪津禾走到客厅，打量起悬挂在高处的老式空调，因为常年没有人住，外壳已经泛黄积着一层厚厚的灰。
她从餐厅搬来一张椅子踩上去，也不嫌弃灰尘。
空调打开后果然爆发出一阵急促的轰鸣声，分贝很大，伴随着机身的剧烈震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
纪津禾没有表现出一丝担忧，面容平静而专注地检查运行的机械。
宋堇宁的注意力全在她的身上，空调下是一面巨大的玻璃窗，阳光洒落在地上拖起一道长长的影子，他就站在她的影子下，看着她擡臂的动作，衣摆随着动作上移，腰腹紧实的轮廓若隐若现。
“制冷效果没有什幺问题，应该是里面的装置损坏了。”凉风从里面吹出，轰鸣声此起彼伏。纪津禾伸手小心搭上打开的扇叶，探过去看了一眼，内机暗处好像有什幺在摇摇晃晃地转动。
“麻烦帮我拿一下手机。”她对宋堇宁说道，身子没动，目光依旧聚焦在空调内部，手却自然地向身后伸去。
“就在茶几上。”
修长的手指在半空中悬停，微微弯曲。掌心向上，在光线下透出浅浅的粉。
专注状态下的纪津禾，会自然而然地放下自己的戒备和冷漠，开口的语气也不再是疏离。
“好。”宋堇宁很快应下，转身去拿她的手机，没有一丝犹豫。
锁屏因为指尖的触碰亮起，壁纸是一张合照，三个人坐在南一中的操场上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几乎是第一眼，宋堇宁就认出坐在最中间的人。
画面中纪津禾被身旁的人揽住脖颈，长发随风飘起，浅浅的笑颜像春日里最明媚的光。
不一样的她，是他从未见过的，也是他渴望的，想要去了解的过去和现在。
他拿起手机递给她，指尖不小心擦过她的掌心，激起一层波澜。
无意间的触碰，却比刻意去制造的肢体接触更让他心动。
明明没到发情期，氛围也不及昨夜的半分旖旎，但心脏就是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眼前的人，是清醒的，是鲜活的，更是近在咫尺，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可他根本拿不出昨天的勇气，或许是信息素迷惑了他的头脑，或许是夜色太过宜人。但是此刻，春光灿烂，他的目光只敢躲在长睫下，一点一点描摹她的身影。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滋味是酸涩的，像还没有成熟的橘子。
但是——
宋堇宁仰头看向纪津禾，眼中倒影出她的身影。
橘子，总会有成熟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