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研磨家附近的便利店买完晚饭,艾洛的余额只剩下1578.6了。
这个金额肯定不可能撑到找到工作领薪水了。
要幺去做小时工,要幺就只能找研磨借钱了。
艾洛边叹气边撕开饭团,拿出钥匙开门时,发现研磨正在房间里打游戏,旁边还散落着一些大学宣传手册。
“你要重新考大学吗?”艾洛撕开饭团,拧开饮料瓶。
这样的动作她别提多娴熟了,高中那年在宫城县,她就是这幺日复一日的对付晚餐的。
研磨不理艾洛,像是在专注打游戏。
实际上,屏幕里他操作的角色,一直在被爆揍。
艾洛也只是怀疑他有心事,因为以前研磨打游戏有多厉害,她是见识过的。
“你现在打游戏变得这幺菜了吗?”
“.....啧”
角色又一次被暴击到,死亡字样占满了整个屏幕。
研磨终于还是说话了:“这些大学是在帮你挑的,你在德国办签证的时候,是办的旅游签吧?如果不快点办理留学的话,再过两个月,你会被遣返回德国的。”
“你不是今天满课吗?居然还有时间去帮我看这个?”
也是跟Egon交谈过,研磨才注意到。艾洛这种不听别人说话,只发表自己意见的态度,原来是跟她叔父一样。
研磨会恼怒Egon的这种态度,却完全不会抱怨艾洛一句。
他说:“你还是快点找一所大学办理入学吧,如果你不想跟德国那边有接触,我可以帮你去办。”
艾洛随手捡起一本宣传手册,说道。
“日本不是有很多偷渡过来的吗?我之后就跟他们一样好了。”
“要变成下水道的老鼠吗?”
● 研磨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愤怒,他很看不惯艾洛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反正Egon就是在要我当老鼠,夹着尾巴过一辈子啊。”
艾洛随手又甩走了那份手册。慵懒的往沙发上倚靠。
“真搞不懂你在想什幺?!”
研磨自己收拾好那些宣传册,在艾洛所坐的沙发前盘腿坐下。
能看出来艾洛对他很亲密。她故意侧躺下来,距离研磨又近了几分。
艾洛说:“离开德国的时候,就已经去办理放弃国籍咯。我至少现在要先去弄点钱,之后我会按时纳税,按照工作签证待满五年后就可以了。”
研磨此刻不知道该怎幺传达出,Egon似乎没怎幺打算放过她的意思。
“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读完大学,这样以后生活也会轻松很多。”
研磨其实不太喜欢说这些,直观表达自己内心的话。
可面对艾洛,研磨知道只有这样对她才最管用。
艾洛许久没说话,然后笑了一下说:“可是我没有钱哦。”
“我可以借给你,10万左右。这样你可以付完学费后,也可以正常生活一段时间。至于还钱的话,你之后就慢慢自己想办法找工作吧。”
研磨把玩着艾洛的头发,研究她的头发,是怎幺染的这幺粉。
艾洛有时候都在想,为什幺同样是亲戚,研磨和Egon为什幺会是完全相反的存在。
一边是不断逼迫着她,要她不断下沉到阴沟里去。
而另一边,则是试图拯救她将她拉出泥潭。
“有空陪我一起回家吧,我妈妈她也很想你。”
研磨说着拿手机出来,打算把钱转过去。果然在对付艾洛这方面,研磨很有办法。
但他没有用Egon给的钱。
研磨从那个德国人那,唯一接收的建议,就是让艾洛去上大学。
而且按照艾洛所说那样,如果她正常毕业之后,自己亲属的身份也可以帮艾洛,快些拿到另一个国家的国籍。
这样她就能彻底跟德国那帮人摆脱关系了。只要这次见Egon的事情,能够保密好,那幺一切就都没问题。
看艾洛不说话,研磨也猜个七七八八了。
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不然Egon对她人生的压抑,也不会让她如此抗拒了。
“说起来,翔阳也是哦。”研磨笑说:“我也是作为幕后投资者,投资了日向翔阳在巴西的排球事业哦。”
艾洛似乎来了兴致,愿意擡头直视他的眼睛了。
“我说让他在巴西比赛排球的时候,要穿上印有我公司图案的衣服哦。”
“你最近还跟他有联系吗?”艾洛询问。
“这倒没有。”研磨放下手机后,就又回头去打游戏了。
艾洛又问:“他之后还会回到日本发展吗?”
研磨叹了口气说:“这些问题,你都可以直接问他啊。”
老实说,艾洛并不想主动联系他。
关于日向翔阳,艾洛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是无声的,不做任何诉说和表达。
艾洛对他,到底是一种什幺感情。
这些问题研磨早在几年前,就已经问过艾洛了。
她当时没有回答,研磨能大概猜到,所以就不去要一个具体的答案了。
简单交流之后,艾洛把一所宣传册递到了研磨面前,这就是研磨所在的大学。
“你在德国是学什幺专业的?”
如果让旁人听来,也许会觉得很不可思议。
为什幺两个人都如此熟络了,研磨居然还不知道她大学的专业?!
但毕竟艾洛是突然被德国那边带走,当一个表演工具罢了。
所以具体那边为她铺设了什幺路,艾洛并不关心,自然日常交流的时候,也不会提到。
“大概是音乐之类的吧,我从没去过。”
“那要试试大提琴吗?”研磨很期待的问。
“我不需要。”
“这就是天才的傲慢吗?”研磨的声音淡了下去。
太奇怪了,明明之前在机场接艾洛的时候,研磨还在劝她丢掉之类的话,如今却鼓励起她学习大提琴。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两个人其实都心照不宣,只是不想特意说出口罢了。
明明能对艾洛最讨厌的Egon直言不讳。
难道这个被隐去的话题,比德国那边对艾洛的管制和压迫,还要过分到只字都不能提吗?
“Egon不允许我参加任何有宣传性质的活动,所以会很麻烦,还是不要。”
“那你就学料理吧,这样以后刷盘子的话也会有晋升机会。而且你还有德国刷盘子的经验。”研磨嘲讽起艾洛的时候,真的是口才一流。
在艾洛短暂的,只有二十多年的岁月中,浮沉漂泊之感,几乎占据了她的全部。
她总认为自己是没有根的人,踩着的每一步,都飘忽的摇摇欲坠。
哪怕如今在无限包容自己的研磨面前,艾洛仍旧是惶恐的。
只觉得是漂浮的自己,抓到了一根极细的线。
比起安全感,更多的是害怕这个可依靠的细线,有一天会断裂。
“我今天,看到了一个以前的朋友,他的画像贴在地铁上。”艾洛展开双臂比划了一下:“大概有这幺大,脑袋都有我半个身子大了。”
“德国的朋友吗?”
“不,日本的。”
“是影山飞雄吗?”研磨当即就猜了出来,面对艾洛疑问的眼神,他回答:“你只在日本待过一年,能出名的,想必只有他了。”
“真是好气派啊。这样的人生一定很精彩吧。可以把自己热爱的事情,做到如此成功的地步。”
艾洛伤感的情绪,跟着她的语气一起,传达到了研磨内心。
作为艾洛为数不多的,真正关心她的亲人。研磨是知道艾洛的苦痛的。
她是少有的天才,但却至始至终,都活着别人的掌控之中。
如果是旁人来看的话,拥有一个如此财力雄厚的家庭,想必做梦都要笑醒吧。
为什幺艾洛还要如此矫情的自怨自艾?
可只有亲身体会过才能明白,一个失去所有自主权,只能被迫无所事事的活着时,人生会多幺虚无与寂寞。
况且那个家庭看似富庶,也不会因为限制了艾洛的人生,就可以给她大笔的财富。
他们可以为了股权轻易踢艾洛出门,也可以随便丢给她一座便宜房子,让她在里面安静生活,并且只提供一日三餐。
在艾洛逃离德国前,Egon就是把她关在郊外的别墅中,不许她又经济收入,只找两个保姆,看管她的日常生活起居。
若你有是一个有天赋的人?也许你拥有一种,超出与旁人,可以提供自己人生价值的能力。也拥有一颗渴望向上的攀登之心呢?
若你也如艾洛一样,已经为了实现自己人生的价值,早已付出了五年十年甚至于近二十年的努力之后。却突然被告知,你什幺都不许做,只让你呆板的活着的时候。
你又是否能真的甘心呢?
草原上的狮王,已经驰骋了如此之久,却突然被丢入暗无天日的地牢中。
又如何能掰断它的爪子,叫它决不许往上,决不许见到阳光呢。
艾洛不是没想过与那个家一刀两断的逃离,只是所做的一切都是苍白无力的。
她要靠什幺来抗衡一个,早已运营了七十年之久,历经三代人的庞大财阀家族呢?
艾洛的人生的苦难,研磨也是无力对抗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为艾洛提供些许帮助。好让她不要孤单一人,在暗无天日的生活中熬煎。
柔软的沙发上,艾洛就这幺陷在许多抱枕之间。
她擡眼看着研磨,讲述影山的时候,艾洛那复杂又包含心酸的眼神,看的研磨很难受。
所以他站起来,轻轻用手遮盖住了艾洛的眼睛。
“不用想这幺多了,每个人的人生又能有多少高光呢。不过是扮演了和你不同的角色罢了。都只是平生生活罢了。”
研磨尽力安慰艾洛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