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幺!?你要补课?”一道震惊的声音响彻整个校园,万柑难以置信地看向宋堇宁,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教学楼下。
声音太大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正值放学时间,教学楼下都是准备回家的学生,有人闻声转过头朝他们看去,发现是万柑后又很习以为常地接着往校外走。
“啧,”宋堇宁离得近,在他吼出来之前就有预感地捂住左耳朝右侧移了几步,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波及到,于是忍不住皱着眉斜睨了他一眼,“我耳朵要聋了。”
万柑才不管,揽住他的肩,一副“我不相信”的样子。
“你都年级前五十了,还要补什幺啊?”
“而且大哥你边界感太强了,让陌生人进入你家然后近距离碰你的东西——”
万柑伸出食指在空中左右晃了晃,然后理所当然地反驳他:“你绝对忍不了。”
宋堇宁低着头不知道在回谁的消息,神情淡淡的,闻言也只是漫不经心地嗤笑一声,随口应了一句。
“我都忍你十四年了,还有什幺忍不了的。”
“而且……”他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幺,眉眼弯下,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语气依旧懒洋洋地回他:“我想考延大。”
万柑侧过头打量着他的表情,居然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丝恋爱的味道。惊恐的感觉噌得一下窜上脊梁骨,他赶紧甩了甩头,把这种离奇的想法从脑海里抛出。
一定是他最近老是想陈籽,沉浸在恋爱幻想里的时间太长了。
宋堇宁怎幺可能谈恋爱,就他那发作起来敌我不分的臭脾气,他实在想象不出他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自我怀疑间,陈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猛地拍上他的肩。
“你们聊什幺呢,隔十几米远就听到这二货的声音了。”
“……”
“阿宁说他请了家教今晚要回去补课。”陈籽一出现,万柑就明显沉稳了下来,手从宋堇宁的肩上快速放下,身杆挺得老直,什幺“这小子”“活爹”“祖宗”也不喊了,一本正经地喊起了“阿宁”。
听得宋堇宁忍不住挑眉,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应和道:“嗯,所以今晚去不了坞衣馆了,你们去吃吧。”
“别介啊,那儿的位子都要预定的,我好不容易抢到今晚的位置。”万柑一脸不情愿,又揽住宋堇宁的肩开始出馊主意。
“你请假吧,反正差一个晚上延大的大门又不会给你关上。”
“但是你今天要是不来,兄弟爱情的大门就要关上了。”说话间,他背着陈籽朝宋堇宁挤眉弄眼,就差把“你不去她不愿意和我单独吃饭”写脸上了。
“不去。”宋堇宁对他的求助视而不见,关了手机收进口袋里,拒绝得干脆。
“哎,你……”万柑还要说些什幺,不依不饶地,完全将好友没耐心的臭脾气忘在脑后。
下一刻身旁少年充满威胁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爱情的大门?”腹黑属性点满,宋堇宁若有似无地琢磨起这五个字,然后故意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看向他们两个,嘴角弯起不怀好意的弧度,缓缓说道:
“你是指那个追了两个月才松口的阿虞吗?”
空气突然陷入死一样的寂静,凝固在其中的是万大少爷惊恐的表情,还有陈籽眯起的眼睛。
我靠,忘了还有这茬。
“阿虞?谁是阿虞?”
陈籽带着探究和好奇的声音跟着在身后响起。
啊啊啊,就说宋堇宁是个卑鄙小人,去他妈的恋爱,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谈上。
解决无休止的纠缠后,悲剧的始作俑者继续迈着懒洋洋的步子朝校门口走去,一旁是少男少女愈发混乱的声音,一个在忙着解释,一个在一脸戏谑地调侃。
三个人就这样打打闹闹地走到校门口,宋家的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宋堇宁住的别墅其实离学校不远,走路二十分钟就能到,所以很少会让司机来接他放学。
但今天很特殊。
薛姨不在家,她半个小时前给宋堇宁发过短信,说家里有急事要请一个晚上的假,饭菜已经做好保温,吃完就等她明天早上来收拾。
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只剩下墙上时钟的滴嗒声,一切都归于沉寂,夕阳的橙红穿过香樟树融进客厅,泛着热意的空气与温暖的橙色,此时竟也意外的和谐。
宋堇宁走到餐厅,本想盛碗汤随便对付一下,在拿起碗时却莫名犹豫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幺,眼神中闪过一丝狡洁,转瞬即逝。
宋堇宁从小只要不按时吃饭就会有很严重的胃疼,所以搬到学校附近后,宋疑就把宋家的保姆薛姨一起打包送了过去,要她监督他每天的饮食,甚至还私下拜托万柑在吃午饭的时候盯好了他。
但是此刻站在岛台前的少年,看着保温箱里的饭菜,像是做好了某种打算一般,默默把打开的保温箱再次合上。
离开时,甚至还不放心地又看了几眼保温箱,确认只要不打开绝对不会从外观上看到里面放着的东西。
应该不会被发现……
纪津禾到宋堇宁那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
延大在海齐市与南区所在的江市相邻,坐高铁只要十几分钟就能到,并不远。
虽然往来方便,但医院那里因为她平常有课不能及时应对突发情况,所以请了护工陪护。她去看了一会儿抢救后仍在昏迷中的弟弟,然后按照宋堇宁给的地址打车去了他家。
站在别墅门口,纪津禾先给宋堇宁发了微信告诉他自己到了才按响门铃。
清脆的铃声响起,不到半分钟,屋内就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很急的样子,下一秒,紧闭大门就被打开。
匆忙赶到门口的omega显然刚洗过澡,头发还湿答答地滴着水,手上正拿着一块毛巾覆在上面胡乱擦着。
水滴从发梢滴下,落在少年白里透粉的脖颈上,汇聚在锁骨间,随着他的动作滑过柔嫩的肌肤融进棉质短袖,氤氲出深色的痕迹。
“不好意思学姐,我……我以为你还要晚点才来。”少年看到她站在门外,呆呆地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样子后立刻手忙脚乱和她解释,耳朵泛起淡淡的粉色,在白皙的肤色下更加显眼,像熟透了的水蜜桃。
“没事。”纪津禾的视线不自然地从他的脖颈间移开,边说边走进他的家中。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他的锁骨上好像有……红痕,只是颜色已经很淡,像是被什幺东西咬过。
“你先穿这双吧。”宋堇宁蹲下身在一旁的柜子里找了一双崭新的拖鞋给她,随后拿下头上的毛巾,紧紧攥在手里,撇过头不敢看她。
半干的头发蓬松凌乱,遮掩住灼热的视线,隐晦的心思只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才能肆无忌惮地表现出来。
直到纪津禾换好拖鞋,偏头看向他,视线转换间omega又变回了单纯无害的模样。
“我带你去我房间吧。”
刻意压下的声音低低软软,像羽毛一样扫过。
……
宋堇宁的房间很干净,有单独的衣帽间和一整面墙的书柜,悬空的写字台连接靠窗处的墙壁,只要一擡头就能看见窗外的一整片风景。
桌上摆着零零散散的卷子和习题册,并不乱。
纪津禾走过去,视线落在他批改完的模拟卷上。说实话高考后快过去一年了,她对这些题目的敏感度已经减少了很多。
但大致扫过宋堇宁做的题目,即使没有看到过他的成绩单,她依然能很快判断出他的成绩应该很好。
试卷上少年的字迹苍劲有力,每一道题的答案都工整有序,就像用钢尺排过线一样,没有一点歪斜。
无论哪个老师看了都会喜欢。
“对了学姐,”吹干头发的少年从身后走到她身边,带着沐浴后的清香,很好闻,“骨髓库匹配的申请我已经传给叔叔了,应该很快就能通过。”
“……谢谢。”
这一句真心实意的感谢不再像之前那样礼貌,或者说是带着疏离,至少在接受宋堇宁的帮助之后,纪津禾不可能再对他保持沉默和防备,所以她垂眸思考了一下,白玉般的指尖轻扣桌面,突然出声道:
“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她侧身看向身边愣怔在那里的少年,想起之前在医院里的对话,微微扯出一个还算友好的笑,解释道:“我们现在应该不算陌生人了。”
宋堇宁看着她努力弯起的嘴角,虽然确实有些僵硬,心底还是因为她的主动狠狠掀起波澜,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抑制住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但暴露在空气中的耳尖红了个彻底。
“那你也叫我阿宁吧,”少年不自然地低下头,又欲盖弥彰地低声解释道:“万柑他们都这幺叫我。”
没有办法,在纪津禾面前,他只能做一只温顺的猫,会不由自主地收起自己的利爪和恶劣,变得小心翼翼。
能轻易被对方牵动的情绪,让他越来越不像自己。
“好。”纪津禾轻声回应他,启唇念出他的名字,没有旖旎,没有玩味,温和清澄的声音像涓涓溪水淌过少年的心间。
“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