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的街头,太多的LED灯,光线很耀眼,电子产品让人感觉不到温暖。所谓耀眼,也只是溢美之词,毋宁说是一种社会大众的自我催眠,告诉自己很温暖,很温暖,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从火柴里头看到各种快乐的幻觉。现实的社会,现实的世界,冰冰冷冷的,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心的诡谲多变刺伤。
圣若望大学,白玛的研究室与彼得绿等研究生的研究室在不同大楼,白玛和其他心咨系的老师,他们的研究室位于医学院十二楼,和其他进驻医学院的其他科系老师研究室并列在这个区域。十一楼则有一半空间做为研究室,不同的是这一楼层主要分给学校较为资深的老师。聘任不到五年的副教授以降等教员大多都待在十二楼,十二楼的研究室坪数比较小,却也比较接近天际。
台北时间已过半夜十一点,时间半点不迟疑的朝新的一天前进。
白玛的研究室窗口,半遮的窗帘内透出微微亮光。她不是以研究室为家的人,但必要的时候,也不介意让自己的生活暂时被研究给占满。
女子的高跟鞋声,打破夜晚的寂静,女子没有轻敲白玛的研究室房门,她在门外停留了半分钟,与其说是犹豫,不如说是羞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她将门推开。
白玛坐在办公桌前,正在阅读最新一期的心理学杂志 \"Psychology Today\",天花板的日光灯关闭着,白玛喜欢在夜晚读书的时候,仅仅只开一盏小台灯。小台灯的灯光黄澄澄的,仅能照亮桌面大小的区块,在夜晚更添一分静谧。
白玛戴着无框眼镜,这是她长时间阅读时的另一项必备之物。隐形眼镜之类的东西,她从来不习惯。幸好多年来近视度数始终维持在两百度以内,所以白天授课、外出不戴眼镜对生活的影响也不大。
戴着眼镜的白玛,视线看起来柔和许多,当然也有可能是橙色灯光的作用,开门的女子将门阖上,她胸口起伏着,呼吸像是刚爬完十层楼的楼梯般急促。白玛感觉的到对方很努力想把自己的紧张感压抑下来,可是那种感觉越是想要压抑,反而越会从身上的肢体语言和表情透露出更多讯息。
无法控制自己,白玛对女子上下随意打量几眼,心里很快有了底。
走进自己研究室的女子,白玛认得,是实验室的学妹雷丝聆。
「学姊……妳……看完我的研究计划了吗?」雷丝聆因紧张而口干舌燥,说话的口音因而和平常略为不同,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甚至有点沙哑。
白玛看着雷丝聆双足,说:「妳白天好像不是穿这双鞋子。」
雷丝聆脚上那双高跟鞋,透着新鞋的光亮,十公分高的鞋跟,让她原本娇小的身子得到视觉上的延展,双腿看起来更加修长。
「学姊,妳有注意到?」雷丝聆站在门边,对三公尺外,坐在椅子上的白玛说。也许因为欣喜,雷丝聆的脸颊泛出一抹嫣红。
「妳过来。」白玛的话,像是命令,又像是邀请。
雷丝聆走得很慢,短短三公尺的距离,踩着高跟鞋的她摇曳生姿,好似刻意将臀部的曲线,以及腰部摆动的动作在白玛面前放大。
白玛将眼镜摘下,放在桌面上,雷丝聆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按着桌面,上半身微微前倾。
凝视雷丝聆一会儿,白玛身子往椅背一靠,说:「妳的研究计划我看了,以一个硕二学生来说还不错。」
「谢谢学姊。」
「我已经将修改意见,连同你的原稿寄回到妳的信箱,回去收信就会看见。下次老师的计划妳也好好做,我想有机会让妳当第二作者。」
「学姊,可以现在告诉我吗……」雷丝聆在白玛说话时虽频频点头,实际上却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缓缓绕过办公桌,白玛像是早有准备,她将套装的裙子往上拉了十多公分,双腿张开约四十五度,雷丝聆跪在白玛跟前,整个脸埋入白玛大腿根部。
白玛的研究室,台灯所能照亮的有限范围,温度瞬间升高,湿度也是。也许稍微超过了人体最舒适的标准值,但超标没有带来不适,白玛与雷丝聆两个人,她们的灵魂与肉体,开始产生一种有如水被沸腾般的三态变化。水一直往上升,成为水蒸气,朝天花板蒸腾。最后水蒸气又凝结成小水珠,滴落在地板上。
雷丝聆躺卧在地上,全身除了高跟鞋,毫无任何一丝遮蔽。
白玛侧躺着,从雷丝聆身后抱着她。她的左手放在雷丝聆不甚突出,但极为光滑的臀部上,在臀部与大腿间慢慢游移。右手手肘靠在地上,手撑着头,看着雷丝聆红光尚未褪去的侧脸。
「我刚刚跟妳说的,那些需要修改的地方,有听清楚吗?」白玛盯着雷丝聆,不像在交代正事,用比较像是在闲话家常的口气说。
「听是听见,但全忘光了。」雷丝聆用微弱的声音说。
「昨天妳好像生气了,因为彼得绿?」
「嗯……我没有生气,只是不喜欢看到妳关心其他人的样子。而且,我也不喜欢在众人面前,妳对我那副冷酷的模样。」
「呵呵,妳也知道我对他不会有感觉的。我平常也不是故意对妳扳起面孔,我在实验室得拿出管理人的架势,不然谁会听话呢?」
「哎唷!人家就是小心眼嘛!」雷丝聆喜欢听白玛费神替自己解释,看着这位平常威风八面的年轻学者,私下却得对自己一介小人物好声好气的一面。在情人眼里,专属自己才能接触到的一面,皆是可爱的。
「我知道妳的感受,怎么说我也是个女人。」
「学姊不是普通的女人。」雷丝聆手指一面在白玛的乳晕上画圈,一面说道。
「怎么说?」白玛好奇问道。
「我听人家说女人像水,我倒觉得学姊不像水那般给人柔顺的感觉,或者贴切的一点,应该说是岩浆。岩浆流动的速度不快,但是非常炽热。温暖,却会灼伤自己,叫人带着一股不确定感,却又不自觉的想要碰触下去。」雷丝聆左手握著白玛在自己大腿上游移的左手,慢慢朝自己私处滑动,就像从火山顶往地面滑动的岩浆。
「岩浆吗?妳知道岩浆不会永远都是岩浆,岩浆流得越远,温度就会慢慢降低,最后就变成像是石头一样,静静的待在某一处等待风化。还是不要当岩浆比较好,还是当水吧!水流到某一处,最后被泥土吸收,回到大地的怀抱。不留下一点痕迹,也不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而且水会在自然天地间循环,永远都不会消失。」
「说真的,水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白玛对女人的身份,话语间交叠着两种情绪,有爱也有恨。
「我只想在妳这一块天地之间循环。」
「妳确定?我这块天地蛮小的,大概就这么大吧!」白玛用手比了比整间研究室大小,说。
雷丝聆转过身,面对白玛,她将自己的手放在白玛心口,说:「没关系,我不在乎,我要待的地方更小,可是如果里面有我,我会很幸福。」
「幸福吗……」白玛的视线望向天花板,然后缓缓转向办公桌。
桌上有三个相框,一个相框里头的相片,是白玛与父母一家三口的合照。中间那个相框最朴素,装着的是白玛和海德堡大学同学在研究所大门的合照。
靠在电脑萤幕边,还有一个银色的相框。相框里头有张看起来年代最为久远的照片,照片中间站着比现在年轻一些的汪敏谦教授,教授左右站着三个人,左手边一位是白玛,最右边一位是彼得绿。还有一位紧贴教授右手边,一位穿着低肩洋装,年纪比相片中的白玛与彼得绿明显大上几岁,却又比汪敏谦教授年轻至少十来岁。女子挽着教授手臂,脸上洋溢幸福笑容。
白玛的视线停在照片上,雷丝聆见白玛沉默,顺着她的视线注目之处,问说:「那张照片是在我们系上照的吗?」
「嗯!研究所时候拍的。」
「硕士班?」
「是啊!大概是出国前一年,我跟妳一样读硕二的时候。」
「呵呵。」雷丝聆噗哧一笑。
「妳笑什么?」
「没想到绿学长以前也有过干干净净,穿的人模人样的时候。」
白玛白了雷丝聆一眼,说:「妳没听过『女为悦己者容』吗?这句话套在男人身上也一样喔!」
「所以绿学长那时候有喜欢的人啰?」
「嗯!」
雷丝聆故意皱眉,娇嗔说:「学姊那时候也有喜欢的人吗?」
白玛眼珠子灵活的咕溜一转,说:「妳今天知道的八卦已经够多了。」
「有什么关系。」雷丝聆一副没听够的样子。
白玛不给雷丝聆继续往下问的机会,翻过身将雷丝聆压在下方,用自己的唇堵住她的唇。
雷丝聆感觉到,一道暖暖的岩浆从白玛齿间传递进来,然后连自己的身体也跟着燃烧,变得灼热。
照片中的陌生女子是何人,雷丝聆没有问,也没有机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