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之十 幸福的瞬间

在一所歌德式教堂中,五彩玻璃窗折射着眩目的光华,中央是铺上了红色地毯的通道,通道两旁是两排整齐的木质长椅。

长椅中坐满来宾,凌子舜身穿黑色燕尾服,零月身穿象牙白婚纱,手执花球。他们站在通道上的讲台前方。

牧师说:「凌子舜,你愿意娶零月作为你的妻子吗,与她在神圣的婚约中共同生活?无论是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你都愿意爱她、安慰她、尊敬她、保护她?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她永远忠心不变?」

「我愿意。」

「零月,妳愿意嫁凌子舜作为你的丈夫吗,与他在神圣的婚约中共同生活?无论是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你都愿意爱他、安慰他、尊敬他、保护他?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他永远忠心不变?」

「我愿意。」零月说。

「请双方交换戒指。」牧师说。

两人交换戒指。

两人在结婚证书上签署,凌子舜的父母亲也在上面签署。

两人将结婚证书交给牧师。

牧师宣布:「礼成。」

两人在悠扬音乐中步出教堂。

凌子舜揭起零月的头纱,深深地吻了下去。

跟零月之间的回忆在他脑海快速重播,他心湖泛起涟漪。

婚后,两人如常地生活,凌子舜更早出晚归,让零月在孤独地等待他。

零月再次尝到了孤独的滋味,她发现思念原来也有痛楚,那种孤单渐渐在黑暗伸延。

零月听到他回来的脚步声,夜中,她在期待着这种熟悉的声音,然后是看到他的身影出现的一刻。

凌子舜放下公事包在大的黑色茶几上,他对坐在沙发上的零月,说:「零月,我很想念妳。」

「怎了,凌子舜先生?」零月笑说。

凌子舜先说:「可以叫我老公的,零月。」

「老公。」零月唤陌生的称呼。

凌子舜柔道:「老婆。」

零月幸福地笑着。

在他身边,就是幸福。

「我们的孩子,今天怎么样?」凌子舜伏在零月的肚皮上。「有没有乖乖的呀?」

「他太小了,你听不到他啦。」零月笑着。

凌子舜仔细听,听到了微弱的心跳声。

「爸爸在看你,你不要让妈妈太辛苦啊。」

凌子舜坐起来,说:「零月,我也要多陪伴妳。」

零月问:「先生工作忙,零月一人就好了。」

凌子舜说:「妳对我来说有如我的心。」

零月说:「先生--」

「零月。」凌子舜说:「相信我吧。我想妳快乐。」

零月想起在凌子舜心中自己竟比珑雪秋重要,更觉鼓舞。

「我以前不理妳感受,所以想对妳更好。」

凌子舜说:「零月,妳的独特,已是我重视妳的要素,妳由一开始就深深吸引我。妳冰冷的表情,妳对我的冷淡更是让我疯狂的想得到妳,妳的柔顺,让我想疼爱妳一生。」

零月说:「凌子舜先生,您重视零月,零月十分高兴。许久前,零月就憧憬着和先生您生活的美好日子。」

凌子舜将零月抱得更紧:「零月,不要再离开我,好吗?」

零月重重的说:「嗯,零月不会离开您。」

感受着凌子舜的气息,零月想,如果拥抱,彼此就不会分开,那该是多美好的事情--

夜里,零月躺在凌子舜的身旁。

凌子舜少有跟零月共枕,他凝看着熟睡的零月。

凝子舜的脑海闪过记忆,婚礼晚宴,当零月在化妆间准备的时候,他就遇上珑雪秋。

蓦地,在那个情景,凌子舜脑海中闪过以前跟珑雪秋相处的片段,那时候的他们,也有考虑过两人的将来。

凌子舜和珑雪秋对望,两人感到不好意思。

明明一整天没想到她,怎么现在却突然--

自己是不该请她做伴娘的,早料到若相见,双方会尴尬。

他以为珑雪秋会拒绝,因为她看来很讨厌零月。

况且他没料到珑雪秋会答应他。

那个时候,凌子舜站着不动,珑雪秋却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凌子舜搜索枯肠,他想不出那个情景,有什么话儿可以跟她说。

珑雪秋首先开口了,她向他说:「子舜,祝你幸福。」

凌子舜说:「谢谢。」

珑雪秋望向凌子舜,她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她提起了淡粉红的伴娘服的裙摆,倾前,吻了他凉薄的唇。

凌子舜墨黑的眼瞳中,闪过了惊异。

那个吻,维持了好几秒,如清风虚渺。

他想说话,又怕让零月听见,然后他哑声问:「雪秋,妳做什么?」

珑雪秋说:「这次,是我最后一次吻你。」

她立在他身边,想像着,新娘,本来会是她,如今--

凌子舜心情复杂。

珑雪秋说出了一句话,那嗓音细微得连凌子舜也听不清,凌子舜疑惑着,她再说:「现在,我释怀了。」珑雪秋朝他灿烂的笑。

珑雪秋转身正走到化妆间去。「好了,我要帮零月化妆,先走了。」

凌子舜注视着她的倩影,感到他们之间的联系已然中断。

连结婚当天都想起从前跟他人的回忆,凌子舜觉得自己背叛了零月,他突然心虚。

他将零月抱在怀中,紧张的心慢慢平静。

不过,他的举动,将零月弄醒了。

「先生?」零月朦胧中,她问。「嗯--有什么事情吗?」

「不好意思,弄醒妳了。」凌子舜说。「我不过是想着妳的事情。」

零月听不出他言词中的心虚,忖度着他少有的热情,零月的脸上泛起了苹果色。

「零月?妳的脸好红喔。」凌子舜说。

「嗯,」零月揉着眼说:「先生凝视零月的眼神,使零月心跳加速。」

凌子舜说:「我的眼神是怎样的?」他心想,现在的零月沉醉在幸福中,他当然不忍心让外来的阻力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珑雪秋彻底的退出了吗?他知道,那一吻,是她和他的最后。

「是很温柔的眼神。」零月微笑。

「是啊?」他搜索着用词,艰难的说下去:「零月妳--」

零月妳为何如此在乎我?

可是他仍没有开口,零月掩饰不到疲劳的神情,她本想勉强自己跟他谈话,未几,沉重的睡意向她袭来。

「先生,零月想睡觉了。」零月说。「零月太累了,抱歉。」

搂着凌子舜热暖的身躯,零月再度入睡。

清澄的天际飘浮着细絮的云霞,明亮的阳光照耀着凌子舜的居所。

凌子舜和零月愉快地坐在黑色的沙发上,感受着假日的闲暇。

「对了,零月想到哪个地方旅行?」凌子舜说。

「没有呀。」零月说。「零月想不到。」

凌子舜转念一想,说:「也对呢,零月,妳还是不要舟车劳顿的好。」

「不过,我觉得零月也许会想到别的地方吧。」

零月说:「有是有呀。」

零月开启了客厅中的电视。

零月调好了电视机的频道。

电视机播放着旅游的节目,现在播出的映像是温室内的东京,未来的4D影像技术,将整个东京清晰呈现在他们眼前,当中仍有高耸的东京铁塔,如多年前的日本完全相同。

「零月近来常常看这个节目,想到这里。」零月指向电视机的画面。

「啊,日本吗--」凌子舜喃喃道。「这样吧,将来孩子出生了,我们就一起去。」

「那即是什么时候?」零月轻轻问。

他再道:「三年后吧,因为想待孩子大一点再去,另外,日本是比较远的地方。」

「三年后?」零月说。

三年后?

她撑得到那个时候吗?

凌子舜笑着问:「三年后的蜜月旅行,老婆妳不会介意吧?」

零月说:「不会啊,先生决定就好了。」

凌子舜心忖:零月真是个顺从的人,要是娶了别的老婆,这个时候一定会被骂个半死。

这时,零月揭着杂志,有关婚礼的报导。

她阅读着杂志,突然看到报导的一角,有一幅凌子舜跟穿着伴娘服的珑雪秋接吻的照片。

零月的杏眼圆睁,拿着杂志的小手在微微发抖,她咬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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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子舜一瞟,看到那刺眼的大字标题,心知不妙。

「该死,被拍下来了。」凌子舜心想。

「这是什么?」零月指着照片,问:「先生,为什么你要吻珑小姐?」

「那个--」凌子舜想着理由向她解释,「那时候,珑雪秋在祝福我们,是她吻我的,算是礼貌吧。」

「不行!怎样说,您都不要让别人吻!」零月说:「只有零月才可以吻先生啊!」

「您都跟零月结婚了,为什么--」泪水流淌在零月的粉颊上:「为什么要跟那个女人一起?先生是零月的!」

凌子舜苦笑着:「怎么,原来我们都如此地想占有对方吗。」

零月紧抱着凌子舜,叫道:「零月不让别人得到先生!」

凌子舜一怔,零月的举动,犹如先前的凌子舜对她所作的。

「我是妳的,好了吧?」凌子舜说。

零月斜瞥着他,鼓着腮。

凌子舜捧起零月的小脸,吻干零月脸上的泪滴。

零月的表情如同打翻了醋坛子,凌子舜觉得她的这一面也很可爱。

「老婆,不要生气了。」他哄着她。「珑雪秋不会再见我了,放心吧。」

零月流露着怨恨的眼神说:「您敢去见她,零月会把您吻死掉。」

「嘿,我可不介意被美女吻死--」凌子舜轻轻一笑。

零月抡起粉拳,锤打着凌子舜的胸膛,两人嘻笑着。

零月凝看着凌子舜的笑容,愉快的岁月,应该不多了吧--

宁谧的下午,凌子舜回想着从前跟珑雪秋共处的记忆。

「雪秋,妳也知道我的过去,我不想妳和以前的我一样,我想妳变得更好。」

得知珑雪秋堕落的消息,挫败感与难过盘据着凌子舜的心坎,他不想她重蹈他的覆彻,他总是劝着她,未几,她又故态复萌。

那时的珑雪秋,爱到酒吧消遣,也有一段时期,她沉沦毒海。

由于凌子舜不明言分手,珑雪秋和他纠缠不清,一缠就是十多年。

为了凌子舜,珑雪秋将以前不好的习惯全部改掉,希望他会回心转意。

抌搁了几年光阴,珑雪秋洗心革面,报读珠宝设计课程,开始了她的珠宝生意,如今她成为名珠宝设计师,她的珠宝作品受到名媛淑女爱戴,擅于理财的她,如今生活悠闲,出入上流社会。

当时,在职场中打拼的凌子舜不时听到她的消息,在决心忘记她的时候,偏偏就听到她的种种。

他明白,他们是永远不会绝交的朋友。

在分手那天,他答应着哭成泪人的她,不管多少年,她的生日那天,他一定会出席。

他没有食言,珑雪秋期待的,仍是那一天--

珑雪秋的动机,是为了得到他的认同。

他在数年间,直接、间接地看到她的转变。

她的努力,他都看见。

岁月将两人分隔得太远,纵然再次相遇,复合的动力殆尽烟消。

然后,时光流转--

「先生,您在想什么呢?」零月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在想以前的事情。」凌子舜应了一句。

「以前的事情?」零月说着。

「妳不用知道。」凌子舜敷衍了事,说了会惹她生气。

风和日丽,凌子舜和零月决定到海边。

浪花一遍遍地拍打着海岸边。

广阔无边的大海,灿烂的阳光在海面上闪耀的景色。

两人在海边你追我逐,余晖把她湛蓝的眸子染成了暗蓝,浅金色的发化成了银白,风吹起了她的发,雪白的裙摆将她和清澈的海洋连成一体。

凌子舜将零月的美丽模样深烙在脑海中。

那一刻,他的眼中只有她。

傍晚时分,归家的零月在浴室内准备冲澡,她按动了机关,地面腾出了空间,洗手台下降到地底,浴缸缓缓地从地面调出,镜子转向另一面,现出了电视画面投射器。

零月开动自动调节水温洒水系统,将浴缸注满了暖水。

电视画面投射器自动开启,4D画面呈三百六十度地投射到浴室的墙壁上。

零月浸在浴缸内,冲了一个舒适的热水澡。

在走出浴缸时,零月踏着了地面的水溃,她不小心地滑倒了,整个人趺在地上。

零月再站起,又跪倒在地上。

「好痛!」零月用手掩着小腹。

灸热的液体缓媛流出。

零月大叫:「有谁在吗?救命啊!」

外面传来了一串敲门声。

「零月,怎样了?」凌子舜的声音。

「救命呀!」零月叫着。

「没事吧?我现在进来!」凌子舜推开门,他走进浴室内,却见锥痛着的零月,他立即扶起她。

「零月好痛--」零月紧按着小腹,苦不堪言。

零月目光涣散,朦胧间看到凌子舜焦急的表情。

凌子舜低首一看,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花,在包裹零月身体的毛巾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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