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封的车厢中,零月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她揉揉眼睛,不是幻觉,零星确实是站在她面前,而且身穿跟她一模一样的浅白色连身裙。
「为、为什么妳会在这里?」零月问着,她惊讶得连说话都结巴起来,她以为那短暂而久远的相遇,零星早就忘记了她们之间的约定。
零星先是用手势示意男士叫司机先不要开车,然后她用平静的语气道:「为了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这时,零星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妳满意我这身打扮吧?那天遇上妳,妳就是穿着这样的裙子。」她又呵呵的笑了两声:「我们果然是同一个人呢。」
看着脸上写满了疑惑的零月,零星收歛笑容。「收到零月要维修的通知书后,我不过是打了一通视像电话,说要求在当天亲身看看笼中少女维修的情况,Cage.竟派人员专诚到小镇来接我,他们的服务可真是周到呢--」
在宽敞的车厢内,零星说话的声音清晰地传到零月的耳蜗里:「这也是个简单的要求吧,要知道笼中少女世上罕见,难以成功培育,而且有一定的风险,于是,他们对实验的自愿参加者份外尊重。」
她吸了一口气续说:「失去笼中少女对他们而言是一大损失啊。零月妳知道吧,妳是第一个培育的笼中少女,问题多多,连出个笼子一久都会影响生命力,反观其他的笼中少女就没有这个问题。因此,妳这次维修,他们会尽力保全妳的性命,纠正产品的缺陷。」
零月放松了紧张的心情,Cage.的员工倒也为她着想啊,不知道是次维修会不会让她像从前一样呢。零星的解说又让她产生出另一个疑问:
「不过后来零月回到凌子舜家中去,也有在笼子生活,生命不是延续了吗?为何仍要维修?」她不光是想着,而且问出口了。
零星倒是说不出答案来,此时,在一旁沉默着的男士开腔,代零星回答了:「由于妳离开笼子太久了,这影响了妳的寿命,就算妳重新回去笼子生活,帮助不大,只是到总公司去,也许会有解决的方法。」
零月听了两人的解说后,明了了情况。
这次的维修后,她会有命回来吗?零月可以像从前一样生活吗?太多的不明朗因素,零月的脸上蒙上了阴霾。
她期待着的,三年后的蜜月旅行,还有与凌子舜共同生活,她要让自己发挥生命的极限,她还要活许多许多年。
不过,倘若维修失败,他身边不是真正的零月也好,怎样都可以,只要凌子舜幸福就可以了。
「零星,妳听零月说。」零月捉着零星的双手说:「凌子舜先生现在很幸福,可以的话,零月真的不想让他知道这个事实……」说到这里,她的声线开始沙哑。「拜托妳……编个理由,对他解释妳回去的原因。」
零月的眼眶中凝满了清泪:「当初,零月走出笼子,就是为了一睹外边的世界,真不知道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零月抽气,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现在……零月这次一走,不知道可否回来?」
「妳不要这样说吧,妳一定不会有事。」零月逼切的目光感染了零星,零星更是义不容辞:「零月妳放心吧,我会像妳一样,待在他身边侍候他,妳维修成功了,就来跟我说一声。我是贪个好玩而已,在那小镇的日子真是闷得慌。」
「谢谢妳。」零月拔出了右手无名指上的闪亮的婚戒,交给零星。
零星连忙戴上它,而后放开了零月的手:「不都是自己帮自己嘛,客气什么?我现在就去吧。」
零星叫零月躲起来,零星转身请司机打开车门,零月下了车,司机再关上车门。
零星学着零月的步履行到大宅门前,跟凌子舜相见。
喀吓一声,司机发动了引擎,货车在崎岖的山路上开走了。
距离凌子舜的家愈来愈远,零月的不舍愈是浓烈。
景物一片模糊,泪水不再受控了。
如珍珠般的泪水一串串的滴下,她知道她是次离开,回来的机会渺茫,她执拗的想像那建筑逐渐消失在她的视野中。车厢中竟然放着凌子舜送她的懒懒熊布偶,她问男人:「它怎会在这里?」
男人说:「妳没留意吗?由妳走出来开始,妳就一直拿着它啊。」
她将布偶紧紧的抱在怀中,仿佛是件重要的宝物。
童稚的声音又响起了,她轻轻说:「凌羽,跟爸爸说再见吧。」
*
凌子舜问:「零月,妳怎么折回来了?」
零星神态自若的说:「是Cage.弄错了资料,零月没事,请先生放心。」
凌子舜注视着零星,拧起眉头,这表情看得零星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不会发现到异样吧?
「那刚才妳急着走又是怎么一回事?到头来是弄错了吗?」凌子舜的语气中透露着不满。
原来是责怪Cage的疏忽吗,零星虚应着。「嗯,是他们弄错了。」
「算了吧。」松开了紧锁的眉头,凌子舜的目光变得温柔:「零月,妳回来就好。」
「那今天到湖边散心,零月妳认为怎样?」凌子舜语音刚落,大掌牵着零星的纤手,她本想缩开,深蓝眼珠溜向她手上的婚戒,知道零月和凌子舜已是夫妻,她只得让他牵她的手。
「呃、散心?」零星问。
「不好吗?」凌子舜说:「毕竟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妳要放轻松一下。」
「大的事情?」零星一头雾水,只怪她草率地答应了零月,她对零月的情况根本一无所知,而自己的手被这陌生人握着,也教她不习惯。
「就是说,妳流产的那件事--」凌子舜叹了一口气,怎么零月总是茫无头绪的,大大小小的事都要说明一遍?
零星心头一紧,零月流产了吗?
零星失落的神情,凌子舜以为是触动了她内心的痛,他也无语了。
「嗯,是那件事啊--」零星故作担忧:「因为那件事,零月哭了好几次。」
凌子舜没吭声。
零星又试探着问:「其实,凌子舜先生有什么想法呢?」
「我不愿看见妳哭泣了。」凌子舜说。「我说过,我们会步向幸福的。」
完全不了解零月生活的零星,战战兢兢地扮演着零月。
凌子舜说:「好了,去散步吧。」
凌子舜的掌心的温度传到了零星的手心中,那份暖和缓和了零星的不安情绪。
零星问:「怎样去?」
凌子舜说:「我们坐飞船去。」
零星说:「飞、飞船?」
「妳应该没有坐过吧?」凌子舜笑。
「嗯。」零星想起,零月那天跟身旁的男人,据说就是坐飞船到小镇,她改口道:「几个月前,零月坐过飞船了。」
「是吗?和谁?」凌子舜很快想了一下。「啊,我知道是谁了,妳不要跟我提妳和他的事。」
「为什么?」零星问。
凌子舜说:「我不想听到妳和他的事。妳始终是我的妻子,不要和他太接近。」
零星听了,就知道凌子舜认识那男人,惴测着那人和凌子舜之间的𫐖葛,凌子舜竟会在意那一些微不足道的事。
零月对他的深情,他竟完全察觉不到吗,零星看到这人,只觉得一阵烦躁。为了守护他的幸福,零月的付出,他全不知情吗--
凌子舜带零星下了飞船,步过一段破旧的石泥路后,竟别有洞天,绿意盎然。湖光山色映入两人眼帘,路两旁是高大的树木,上面开出了白色的小花,本来的路上的泥泞渐退,变成了干净的小路。
想到温室外的世界,早就没了分明的四季,难免的感到惋惜。
凌子舜和零星坐在碧绿的湖水旁边,湖内有游鱼,水中清澈,清楚看到优美的游鱼。
「看那游鱼多自由啊。」零星说。「零月也向往着这种自由呢。」
凌子舜听得绷紧着脸。
「不过,凌子舜先生太好了,零月哪儿都不去了,零月要在您身边。」零星看了凌子舜的表情,轻轻的笑打着圆场。
*
别了湖边,两人穿梭在繁华的市中心,在小镇中成长的零星,几乎没踏足大都市,此刻她的心情欣跃万分,大城市中的一切充满了新鲜感。零星有很多疑问,而凌子舜也一一解答着她的问题。
女孩子都喜欢衣服、鞋子和包包吧?凌子舜如此想着,跟零星走遍大街小巷,在形形式式的店舖内尽情购物。零星也老实不客气,她将在商店中看见的喜欢的东西全部败下来,她相信零月一定也会喜欢的,因为她们是同一个人啊。
一天下来,两人都走得疲倦了,时值黄昏。于是凌子舜提议来个英式下午茶。
在接近海边的餐厅中,两人品尝精致的小点,阵阵海风吹起,飘散海洋的味道。
「凌子舜先生喜欢看海吗?」零星手持银叉,吃着巧克力蛋糕,轻轻的问着。
凌子舜啜了一口芳香的红茶,说:「喜欢啊。」
「零月也喜欢。」零星笑一笑。「改天一起到海边去吧!」
凌子舜应了一句:「嗯。」
零星点点头,吃了最后一口巧克力蛋糕,星眸晶莹,闪耀期待的亮光。
「零月想,那天的阳光一定是非常的灿烂。」零星转动脑筋,将想到的话瞎编一通。
「零月和凌子舜先生会在黄金的沙滩上,在海岸边溅水花,一边嬉闹吧。」
不是已经到过海边了吗?凌子舜心想,不过,是零月的话,到海边多少遍都没有问题。
凌子舜看阳光下的零星的侧脸,温柔、细致而醉人。
笼中少女有着绝对无可摧毁的美丽,攫取他的心神。
品味着红茶,欣赏着美人,确是人生一大乐事。
「我也觉得是这样愉快的一天。」凌子舜说。
零星听他的回答,嘴角浮上弯弯的笑意。
不久,架上的美点一件件地享用完毕,看到零星心满意足的笑了。
「零月,妳接下来想到什么地方去?」
「先生决定吧。」零星用愉悦的语气说。
凌子舜觉得奇怪,零月倒是没在他面前表露过多快乐的神情,他倒没有深思,大概是零月的心情实在太好吧。
看到这样的零月,凌子舜倒也安心。
他结了帐,零星抽起放在地上一袋袋的购物袋,里面装满了华美的衣服等。
凌子舜想帮她拿,可是零星要求自己全拿着。
他无法理解女生如此的心态,也许是有一种拥着满满的战利品的满足感吧。
多美好的人生啊!
凌子舜身上散发的淡淡清香跟海水的味道揉合,散发特别的芬芳,让在前面走的零星心神恍惚。
零月也曾经为这样的味道迷惑过吧,踏着地上的红色砖块堆砌而成的行人道,零星如此地思考着。
再到超市买了当晚饭的材料后,凌子舜带零星再次踏上飞船,零星观看窗外景色,行人如蚂蚁一般的细小,在绝美的黄昏的云彩中,凉风吹送着。
秋季和冬季的交界,逐渐模糊了。
到达凌子舜的家附近,步出了飞船再穿过几条大街,零星看到了刘升影,首先认出他的是她,但是,首先开口的是凌子舜。
「影,你要到哪去?」
「我刚下班啦。」刘升影说。
「呀,今天有多食物哩,来我们家吃富盛的晚餐吧!」零星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她还是说了,她要更加地了解零月,因此她要接触零月认识的人们,所幸是零月认识的人似乎不多,她感到很轻松。
凌子舜看着零星,脸上隐隐透着不悦,几个小时前,不是告诉过她,不要接近刘升影了吗?
「好呀,零月,看妳特意邀请,我也来坐坐吧。」刘升影说,完全无视屋子的主人。
三人到了家门。
「让零月煮饭吧。」零星自动跑到厨房,叮叮当当的准备材料。
他们首次睹见零月煮食的身影。
「零月,让佣人帮忙煮吧。」凌子舜说。
「不用了,自己煮比较有味道呢!」在小镇中生活的她早就习惯了煮食,完全不觉得要人帮忙的。「你们听零月说,你们聊个天,乖乖地等开饭啊!」
凌子舜和刘升影看得整个傻眼,这零月跟平日的零月差太远了吧?
*
白瓷色的餐桌上面,摆满了零星用心制作的美食,包括清蒸豆腐、蒸石斑鱼、滑蛋虾仁,冬瓜汤等菜肴,卖相十分吸引,而且洋溢着香气,引得两人垂涎三尺。
「开动啰!」身穿白色裙子的零星擦擦脸上的汗水,笑意盈盈。
大家起筷,凌子舜和刘升影互看一眼,担心零月的菜色有样子无实际,终于,凌子舜夹起了一块石斑鱼,咀嚼,说:「嗯,鱼的味道不错啊。」
「没想到零月很会烹饪呢!」刘升影喝着清汤,喝了一碗又一碗。
「谢谢您们的赞赏!」零星听到他们的赞扬,更是毫无保留的表现着愉悦。
看到他们将桌上的美食吃个精光,零星的心情大好。
转眼,快乐的晚餐时间完结了,零月主动地收拾桌面,跑到厨房清洗碗盘。
「零月比先前开朗了许多啊。」刘升影说。
「我带她走了一整天。」凌子舜说:「所以她心情很好。」
刘升影却不这样认为,他感觉不对劲。
可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候,凌子舜想到书房一会,就顾自往长廊去。
刘升影走到厨房内,只见满手泡沫的零星,他立在零星身旁说:「零月妳也累了,让我跟妳一同洗碗吧。」
零星心想也是个接近零月认识的人的好机会,她也不客气,马上说:「嗯,好啊。」就是说不出他的名字来。
「零月,妳学会了烹饪吗?」刘升影抹净她洗净的碗盘,放到一旁的架子去。
零星一怔,难道零月不会烹饪吗?
「因为,」刘升影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妳煮晚饭,妳总是很安静,在笼子中看着一切。」
刘升影的话更令零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零月一定没有煮食的习惯。
零月平日就在孤独地留在笼子中吗?
凌子舜和刘升影以外的人都不接触吗?
是那么悲哀的人生吗?
是零月独自在孤独的世界中,不愿走出一步,因此刘升影才想要帮助她走出笼子吗?
零星的手滑了一下,她失神了。那应该是什么都不做才是像零月吗?
「嗯,零月最近学会烹饪的,才想是尝试一下,想看看先生满意与否。」零星努力保持镇定。
「怎么看都不像是第一次煮好不好?」刘升影说。
「嗯,零月仍在学习啦。」零星说,他的语气就是质问嘛,总想找个理由推塘,再这样下来,她就不能自圆其说。
零星赶紧洗好了碗,一丝不苛的放好它们,而刘升影的眼神更是狐疑。
零星想着,下一步是回到笼子中吗?
可是,零星不想这么早就在笼子内,她打开了购物袋,将衣服逐件逐件拿起来欣赏。
零星首次看到这么漂亮的衣服,乐得团团转,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
「这是先生跟零月买的衣服,都很漂亮呢!」零星笑靥如花。
零月的笑容不是这样,她的笑容,应该是流露苍凉,带着的伤感的笑。
「妳不是零月吧?」刘升影问。
零星心头猛地一震,哪里出错了吗?他怎会看得出来?现在应该怎么办?
她定神,竭力保持平静,轻轻微笑说:「零月是零月啊,先生您在说什么?」
「我说,妳不是零月。」刘升影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零星隐藏着的不安,他全部看得一清二楚。
零星温柔的软语说:「零月怎会不是零月呢?」
「最简单的问题,我问妳,我的名字是什么?」刘升影说。
零星久久不语,她说不出来。
印象中,没听说过他的名字--
一般的对话中,就是「先生」的称呼着。
零星紧张得一双小腿都往内弯了,她搅尽了脑汁,仍然是记不起来。
刘升影的眸子仿佛能看穿她的思想,零星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僵硬了。
「妳不知道?」刘升影挑起浓眉,这个女孩有什么都写在脸上嘛--
「呃、零月想不起来,实在抱歉--」零星流露歉意。
刘升影说:「零月认识我,她不会不知道我的名字,所以我可以肯定,妳不是她!」
零星手执衣服的两手发抖,无法反驳他的话语,久久,她噤若寒蝉。
「和零月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我见过妳,妳是零星吧?」刘升影说,打破了零星和他之间的沉默。
零星无可奈何地点了头,始终没勇气亲口承认啊。
「妳是零星,那零月在哪里?」刘升影说。
「看你关心她的样子,我即管告诉你。」零星对他说明:「因为离开了笼子太久,零月出现了问题,Cage.总公司派来人员送她维修了,零月要求和我交换身份,她说想我一直扮演她,维修成功后,她就可以生存下去了,如维修失败,我就扮演她一辈子。」
一辈子?刘升影觉得难以置信,他说:「零月忘记了一点,妳是人类,人类是会老死的,但是,笼中少女不会成长,妳怎样可以一直扮演她呢?」
「只得见步行步吧,我是在拖延时间,希望零月尽早回来。」零星放下衣服,双手合十说:「先生,请您不要告诉凌子舜,不然,零月的努力就会白费了。」
「就是寿命的问题吗?」刘升影说:「零月到底在想什么?」
零星摇头说:「我不知道,零月的成长跟我本身出现差异,连我都已经不能完全地理解她了。」
「现在零月怎样了?」他关心地问。
零星说:「我都不知道,Cage.在三个月内会寄维修报告来。」
「我会保密的,假若有零月的消息,或是报告的内容,就告诉我吧。」刘升影看着担忧的零星说。
「好的。」零星说:「那么,先生的名字是?」
他说:「我是刘升影。」
零星说:「刘升影先生,很高兴认识你。」她伸出如白玉的手臂,和他握手。
「我也是。」刘升影淡淡的说。
零星觉得他是个能够信任的人,她说:「你可以给我名片吗?那么我就可以联络你。」
「好的。」刘升影从衣袋中取出名片递给零星。
「呀,这个时候,零月都是在笼子中吧?」零星收好了名片,用轻快的脚步跑进笼子中,然后,在笼中的零星,因为自觉不像零月,对他尴尬一笑。
刘升影看着零星的身影,视线无法离开,因为她跟零月实在太相近了。
相近当中,也存在一点点的不同。
这让他觉得担心,满是破绽的零星,可以暪过凌子舜吗?
*
凌子舜在古色古香的书房中步出,他一径步至大厅中,睹见零星正在和刘升影对话。
看着他们投契的背影,他心中就满满不是味儿。
「你们在谈什么啊?」他走到笼子前,轻轻问。
刘升影说:「在谈日常的事情啊。」
零星说:「零月和先生讨论零月的新衣呢!」零星拿着新买的黑色裙子,说:「零月喜欢这件啊!」
「是啊,妳喜欢就好。」凌子舜说,语气中透露不满。
刘升影看了看窗外说:「天色晚了,谢谢你们的招待,我要回去了。」
凌子舜说:「好的,再见了。」
零星说:「再见了,刘升影先生。」
刘升影转眼看零星,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容。
零星也温柔的笑了。
不过是短短几秒,凌子舜也注意到他们的眉来眼去,他心想,不过是相处了一个月,他们变得很是亲近,这令他觉得心中一阵郁闷。
如今,零月已是他的妻子了,他不是应该放下心来吗?他才发觉自己愈来愈紧张零月的一切。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发生在零月身上的意外,令他想对她更加好。
刘升影要离开了,凌子舜送刘升影出门后,他说:「影,今天还好吗?」
「好啊,零月真会做菜!」刘升影说:「你可是娶到一个好妻子,要珍惜她啊!」
「嗯,我会的。」凌子舜觉得刘升影是一番好心。
刘升影沿着前园,不用佣人的提示都找出往大街的路,他熟悉这屋子,因为先前的他常到凌子舜家探望。
偶尔会看到珑雪秋和凌子舜相处的画面,要求复合的她,也被他看见哭哭啼啼的样子。
他心想,珑雪秋很努力,若果他是她,他早就放弃了。凌子舜决定了的事,就不会改变。
凌子舜看刘升影到街上了,他回到大宅内,折返大厅,他看到在笼子中的零星,他说:「零月,我找到一本旅游书,可以给妳看看。」
他拿起一本放在茶几上的书本,再交给她。
「好的。」零星接过书,轻轻说:「谢谢凌子舜先生。」
零星温和地笑,凌子舜凝视她,想看穿她的眼睛内,会否有他的身影。
零星的眸子闪着柔光。他说:「零月,妳痊愈后,我一定会带妳到日本去。」
「日本吗?」零星说,又是她不懂的问题,大概是零月想到的地方吧。
凌子舜打开了笼子。他踏进去,轻轻拥着她,他亲吻零星的秀额,声线如若呢喃:「零月,妳也期待着那天的到来吧。」
零星烧红了脸,答道:「嗯,零月也期待着--」
语音未落,凌子舜吻着了零星的唇瓣,他深深的吻着,想让自己找到拥有她的感觉。「我也在等着妳,等着妳跟我未来的时光。」
零星心跳加速,耳朵像是听到自己愈来愈强烈的心跳声。
「想像着妳似从前一样,对我吃醋的可爱样子;妳的拥抱,让我感受到妳对我的重视。」凌子舜一边吻她一边说。
零星感到小唇如火般燃烧,她的耳根子都红透了。
「零月,妳害羞啊?」凌子舜恶质的问着,眼中,零月的表情让他感觉到窝心。
「不是--」零星的脸儿红如苹果色。
凌子舜抚她的发说:「妳最近比较活泼了,妳以前冷淡如水啊。」
「嗯。」又是细小的一声,零星完全觉得不好意思。
「要来寝室吗?」凌子舜说,他很想与她共寝,与她亲近。
「嗯。」零星又应了一声。
凌子舜打开笼子,带着零星穿过长廊,来到了寝室。
他请零星躺在宽敞的大床上,然后他睡在她身边,他紧抱零星,说:「晚了,零月,睡吧。」
零星在不熟悉的人的怀抱中,她紧紧闭着眼睛,她努力地习惯凌子舜的气息。
清淡的气味--
零星浮现一阵安心感,还好,他真的看不出来……
*
三个月后,Cage.的通知信寄到凌子舜家中。
可是,信到凌子舜手中前,零星先悄悄地收起了信。
零星走到书房中,打开了信,阅着信的内容。
「尊贵的客户凌先生:
凌子舜先生在2100年12月10日将笼中少女初系列编号0001送到本公司进行维修,2101年3月10日的维修状况如下:
技术支援部发现0001出现精神错乱的情况,比维修初期更严重,本公司已尽力维修,最新的消息将会以信通知阁下。
随信附上直至2101年3月1日的详细维修报告副本一份。
Cage.技术支援部部长
林嘉瑜 」
零星打开厚厚的资料,细阅起来,之后,零星致电给刘升影,电话驳通了。
首次致电刘升影,零星战战兢兢的说:「先生?」
听筒的另一边,刘升影的嗓音传来:「是零星吗?」
零星一边阅看报告,说:「已经收到维修报告了。」
刘升影说:「报告怎样了?」
零星瞥了几行字一眼,说:「零月出现了精神错乱的问题,而且愈来愈严重。」
刘升影很紧张,他说:「精神错乱的问题?」
零星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刘升影说:「零月现在在哪里?我可以去探望她吗?」
零星说:「她在总公司啊,不过你要等她出来,才可以见她啊。」
刘升影说:「我也许可以帮忙,我是精神科医生。」
零星说:「这样啊--要怎么可以见面?」
「先到舜的家吧。」他说。
这时,零星听见了沉稳的脚步声,她听得出是凌子舜的。
零星压下了嗓音,说:「不行了。你不可以来。」
刘升影说:「为什么?」
「凌子舜先生在家。」零星说。「不说了,再见。」她慌忙挂断了电话。
凌子舜说:「零月,妳在跟谁讲电话?」
「没有啊。」凌子舜在跟她说话时,幸好零星收好了信。
凌子舜说:「零月,妳有看我给妳的旅游书吗?」
零星说:「嗯,有看过了。」
凌子舜瞧着零星,总觉得她近来很奇怪--
「妳在这样做什么?」凌子舜问她。
「就是看书啊。」零星立即回答。
凌子舜一声不响,转身走出客厅。
一种恐惧正由他心中蕴酿--
*
Cage.总公司,维修部某房间内。
零月站在房门前,几个员工呈半圆之势围堵,正跟她谈判。
「0001,请妳合作。」员工说。「妳要接受维修的!」
「他们是什么人?」零月心想。
(他们不是好人,快回去爸爸身边!)
零月抓着懒懒熊布偶说:「你们不要伤害零月和零月的孩子!」
「0001,我们是想帮妳的忙!」员工说。
「你们想对零月做什么?零月都不认识你们!」零月叫着,人员接近她,她即时逃开。
零月逐步退到房门旁边。
(现在快走吧!)
零月一把打开门,转身走出房间,然后拔足狂奔。
身后的人员赶快追着她。
「凌羽,你放心,妈妈不会让那一些人伤害你!」
走道上,零月紧抱着沉默的懒懒熊布偶。「现在怎么办?」
此时,零月发现了一道防烟门,她打开了防烟门,跑到后楼梯去,一直往下走。
身后传出杂乱的脚步声,楼梯的白墙壁上,刻有一个大大的8字,零月跑到五楼,疲倦令她无力再走。
「报告!0001在维修中逃脱,保安部各员工注意,留意她的影踪!」广播的声音。
另一员工看了监视系统,说:「0001在五楼的东翼后楼梯内!」
「快!封锁出口!」人员说。
零月才刚跑至四楼之间的门,发现锁上了,于是,零月脱掉脚上的高跟鞋,用力敲着,将锁破坏。
零月走出四楼的走道上,看见了一块巨大的玻璃窗。
她由窗子看出去,看到窗旁有一条水管,连接到地面上。
她再脱去高跟鞋,用鞋跟将玻璃窗击碎。
那是强化玻璃,她再敲好几次,直到破口足够一个人进出才罢手,零月解下裙子上的小带子,将懒懒熊布偶捆绑在身上,说:「妈妈找到路了,要小心啊。」
然后零月攀上了水管,开始沿水管爬下去。
零月下视,街上的行人似蚊子细小,好高!她心惊胆颤,但是,她开始小心翼翼的向下移动。
大楼内,员工们东奔西跑,正找寻零月的下落。
在二楼的时候,一位员工走近窗边查看,他左顾右盼,惊见有人在爬水管,他赶紧通知其他人:「发现她了!她在爬水管!」
零月慌了,她加紧速度,打破了在一楼的玻璃窗,爬入室内,着了地,连忙由后楼梯急奔到地面。
那是总公司的后门,零月由后门走出,那儿人迹罕至,零月立时跑出,离开了大门,跑至大街。
「到处都不见她,0001离开了公司范围!」员工说。
*
零月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她急奔一段路程,看到了飞船站。
她走至飞船站内,想登上飞船,却被员工制止:「小姐,要买票才可上船。」
零月说:「零月没带钱啊。」
员工要打发她走:「不买票不可以上船,抱歉。」
「我帮她付款。」一把声音说。
零月擡首,原来是个男人。
那人对零月说:「妳要到哪里?」
「凌子舜先生的家!」零月说。
那人帮她买了到市区的票。
「好的。」员工说:「妳可以上船了。」
她踏进关卡。
那人心想,原来是天舜集团总裁的妻子?
「哎呀,怎么像个小孩一样?」这时,在前面走来了两个主妇,一个说。
「一定是流产了,受太大打击,变成了疯婆子!」另一个主妇说。
「零月不是疯婆子!」零月对她们喝道。
主妇骂她:「对别人大声嚷嚷!没家教!」
「飞船到了,不要理她们,快上船吧。」男人说。
零月对他说:「谢谢您。」
零月转身跑上飞船。
两小时后,飞船到达市区,零月下了飞船,顺着路牌和地图,很快找到了回家的路,愈接近凌子舜的住所,她满心欢喜,毕竟是一段漫长的路。
终于到了凌子舜住宅的大门,她冲进去,看见了在沙发的凌子舜。
零月欣喜的跑到他面前,叫着。「凌子舜先生!」
「妳是谁?怎么进来我家?」他问。
2010-08-01 11:4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