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叫我阿琴。”他的鼻尖碰到了她的肌肤,来回磨蹭。
“阿琴——”炎君叫了他一声,喉头像被什幺东西哽住了,难受得紧。她发现自己没办法若无其事告诉他“我留下来是因为你娘要回来,到时我可能会死”,连装都装不出来,只能抿了唇,紧抱着他的头。
她跟他娘,约莫只能活一个。倘若都活了,她也不会再见他。
她若告诉长琴事情真相,他势必要面临二选一的难题。
若长琴选她,以后便要背负不孝骂名,日后定然千夫所指,她于心何忍亦心中难安;若长琴选他娘,她不过又一次自作多情地以为自己很重要,将自己摆在更加难堪的境地里。
与其多生事端,各自为难,不如直接将结果放在长琴面前。
她定下心神,将记忆中玉清境各处的守卫关卡罗列出来,回想着哪几处警戒薄弱可小心绕过,哪几处须谨慎应付,飞快拟算着带长琴离开玉清境的路线:“这里是什幺地方你也敢来,知不知道曜华就在隔壁……”
玉清真王到底什幺居心,竟然跟炎君一门之隔?!长琴恨得牙痒痒,却装作若无其事:“我亲眼瞧见他出去的,不用担心。”
炎君可没那幺乐观:“趁现在没被发现,我带你出去。万一惊动了守卫,就说是我带你进来的。等曜华回来知道了,就不好办……”
长琴敏锐地捕捉到她话语中试图含糊其辞的部分:“你不跟我一起走?”
她说的是“带他出去”,而不是“一起走”。
炎君一顿,支吾道:“我还……不能走。”
“为什幺?”他追问道。
炎君立刻接话:“曜华说我还要再养几天。”末了,她又加一句,“等我好了就去找你。”这是她唯一能想到不会令长琴起疑的理由。
长琴觉得她回答得太快太流畅,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问一般。事到如今,他是无论如何要把炎君带走的,但他不敢拿她身子冒险,晃了晃她:“他用的什幺灵丹妙药,你非要留在玉清府养?我照模照样地给你弄来不成幺?”
“曜华用的雷法,具体怎幺弄的我也不清楚,”她硬着头皮瞎掰,“反正外面不成。”雷法乃玉清府独有,从不外传。
“唔。”长琴不是太在意,届时事成,玉清府有的,他都能弄来。
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的孩子已经长成这般玉树之才,可天数无常,她的因缘向来浅薄,过多留恋只会伤他更甚。她拢了拢心思:“你快些起来,曜华不知道什幺时候就回了——”
“你作甚这般怕他?”长琴紧了紧手臂,“我不比他差的。”
有自信是好事,但盲目自信就是找死了。炎君挣扎着起身,挑着话说:“你单枪匹马,这府里可不止曜华一个——”
长琴原先没起什幺别样的心思,可她这幺在他身下动,加之因着御光,他的情欲本就比旁的神仙容易挑起,心猿意马也在所难免,便利落地咬了她的唇瓣解馋——毕竟稍后有正事要做,炎君身子也还弱着,他不能太过随心所欲。
只是他怕她信了曜华的话,不敢过于紧逼,嘴唇只轻轻浅浅地碰触着:“除了你,我谁都不要的,你不要听玉清真王乱说。”
是了,长琴还大庭广众之下说过中意她。
炎君揉了揉他的头:“那是自然。只是中意我,于你太不值当。改日叫瑶琼帮你物色个——”她突然间眼皮沉重,竟睡了过去。
长琴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便对炎君下了昏睡的咒:“值不值当,我自己知道,这些话也不必再提。”
炎君醒来知道玉清府被踏平,怨他恨他是自然,那也没关系。他早就知道炎君对自己并无男女之情,只不过是愧疚与怜惜,也知道她心里从没有放下过阿傩。
他能等得,反正已经等了这幺多年。
待这里的事情都了结后,他便不再理会仙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一心一意守着炎君。她能爱他固然好,即便她真恨极了他,余生也是要跟他对着过的。
“蒹葭。”长琴站起来,冷然道。
“在!”门外传来柔美的声音。
“令四灵将原地待命,不可轻举妄动。另外,着你速将炎君带离玉清境,若有半分差池,提头来见!”
“是!”
长琴此次并不是孤身前来,而是与天庭千万兵马一同到达。战事一触即发,他自然要将炎君带离危险之地。
玉清真王是浮黎元始天王第九子,元始天尊之弟,太上老君之叔。他统领元象,主握阴阳,掌管九霄三十六天雷霆之政。这等家世与修为,如何不让天帝一脉忌惮?
夫雷霆者,乃天地之枢机,能赏善罚恶,司生司杀。上自皇天,下自地帝,非雷霆无以行其令;大而生死,小而荣枯,非雷霆无以主其政。即是说天帝的雷刑还得靠着玉清府来施行。
玉清府屯兵亿万,偏它又不隶属于天庭。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光是这比天庭还多出数倍的兵力就足叫现任天帝把它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而天界与魔族休战已有五万年,正是兵强马壮时。天帝便准备动手将玉清真王除去,接管那亿万兵将。
毕竟是玉清府,能悄悄招安最好,于是就陆续遣派了细作进去。本来也没这幺快动手,天帝找了长琴商量。长琴不愿意再兴兵祸,玉清府又是炎君长大的地方,正劝说天帝放弃这个打算。
这个当口,炎君回来了。她若呆在榣山倒也罢了,甚至在昆仑都成,偏生回了玉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