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街道,初次相会

那年,在一个雪花纷飞的日子里,天空白茫茫一片,我八岁,身着完全不可御寒的破旧布料,一手抱着自己,一手拿着一个破瓷碗,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忽然,前方不知为何一阵骚动,所有行人纷纷让到路旁,一匹精壮的骏马拉着一华贵的美轿奔驰着朝我而来,当时的我懵懵懂懂,还不知要让开这回事,眼见轿马离我越来越近,我还不知所措地站在道路中央。

忽然前方一阵黑影,伴随一温暖宽大的怀抱,还有身上隐隐传来的刺痛,我疑惑地睁开眼,却是一张极为清秀俊美的脸蛋以距离不到五公分撑在上方望着我。

「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富有磁性的嗓音充斥我的耳里,但我不知是看傻了还是被吓傻了,总之,睁大一双圆滚滚墨黑的瞳愣在原地了。

「凐儿!」随着一声担心的呼唤,终是唤回了我的理智。

同时,我也才看清了眼下的处境,此时的我,正被那名唤为凐儿的男子护着侧躺在道路的一旁,衣发散乱,我原就几不可御的衣裳更是被磨擦出一个大洞,硬生生地露出了我瘦削的大腿和骨瘦无肉的上身,他精壮的腿挤入我的双腿,并斜斜地撑在我的上身勉强为我遮掉了这身羞怯,一名外衬白狐皮裘,内是精工雕细华服,略施烟粉,看似慈蔼的老妪顶着一头掺着繁杂簪饰的花白,面无表情一步一步地举步而来。

我一个沦落街头的乞儿哪见过这种世面?

先是一美男子护我于路旁,再是一雍容华贵的老妪举步而来,再接着,只瞧那名妇人努了努嘴,示意男子起身,而后竟弯下身来,轻轻握着我干瘪的小手,将我拉了起来。

「孩子,妳没事吧?」类似的问话,但这次却充满了似是奶奶才有的慈祥和关爱。

我从没被人爱过,打从有意识起,便已是在街头的一抹孤影,从前每每望见一家子和乐融融走在街上或是爷奶含饴弄孙的画面,总只有羡慕的份。

但这回,我头一次知道了什么是「爱」,全身暖洋洋的,好似躺在太阳底下般,可不可思议的是身体里也像是塞了个太阳般,暖烘烘的,感动地就快流出眼泪来。

「耶?妳哭什么?我奶奶长很可怕吗?」始终站在一旁的「凐儿」发现我的不对劲,忙嚷嚷着道。

我听了,缓和了下情绪,继而扬起大概是我人生中最灿烂开朗的一次笑容。

「谢谢你,凐儿。」他可真是个别扭的人,我心里如是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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