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瑾做完了安排的检查,查觉到周亚璇沉重的心情,追问她发生什么事,她推说没事,可是他不相信,幸好一通电话让她躲过连串逼问。
电话是邱玉青打来的,她说朋友介绍一个心理治疗师,对记忆方面的治疗很有研究,特地请到她来看看余瑾的情况。她了解玉青根本不相信余瑾失去记忆,请心理师的用意也是想要戳破他,但无论结果如何,能多一点建议都是帮助。
她挂断告诉余瑾这件事,没想到余瑾竟然摇头。「我不要给她检查。」
「为什么不肯?」她问。难道他心虚所以不愿接受心理师的问诊。
「我不是不肯,只是昨晚妳答应会叫我『瑾』的,但妳今天却都故意不叫我的名字,那么我们之间的协议似乎不能继续下去。」
周亚璇咬咬下唇,没想到被他看穿,就一个失忆的人来说,他目前的记忆状况好像还不错,但要叫他『瑾』,一想到,她就不知所措。
余瑾还看出她的难为情,耐心教导她。「很简单,妳只要说:『瑾,待会有位心理师来,你要好好配合。』这样就好。」
她扭扭捏捏说不出口,余瑾又重复了一遍,她最后吞吞口水,终于照着他的话说。「瑾,待会有心理师要来,你要好好配合。」她说完时已是满脸通红。
他看来很高兴。「知道了,妳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去做。」
望着他孩子似的笑脸,周亚璇蓦然领悟一件事,自己的内心深处已经疯狂爱上他了,面对他因误会而产生的情感,忍不住想要占有的冲动,但她明白这是不对的,她必须要克制和隐藏自己,不能让错误延伸下去。
她眨眨眼睛,让泪水不要流出来。
这时候,有个梳着马尾戴着厚重黑框眼镜的瘦高女子走进病房,直接朝他们走了过来,递了一张名片介绍自己是马康铭心理治疗师。
原本周亚璇要离开让心理师替余瑾看诊,但余瑾坚持叫她留下来,心理师也说无妨就直接进行诊断。
心理师拿出一叠纸卡,上头都是生活用品的图片,余瑾都认得这些东西,接着她要他看过五张图片并记忆,他也都背得出来,跟着心理师开始问问题,关于名字、年龄等简单的事,再来是家庭及成长背景这些私人的事,这些他都回答记不得,期间马康铭心理师都直勾勾地盯着他,查看他的表情变化。最后,她念了一些旧新闻,余瑾竟然还有印象。
马康铭将物品收了起来,一边说明她诊断的结果。「我只是就目前的测试做基本的判断,如果要确定病因,需要持续地追踪诊疗。」
周亚璇点点头表明了解后,她继续说下去。「他的情况像是阶段性遗忘,简单说是选择性的失忆,也就是患者对于一些记忆自发性的遗忘,通常是心理创伤引发的后遗症,复原的时间完全没办法掌控,可能几天、几年甚至永久,即使他恢复记忆,临床还有一种情况,他可能会将这段失忆期间的事再度忘记。」
最后她道若有需要可以去她私人的诊疗所作更深入的治疗,余瑾听到心理师的话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甚至看来一副与他没关系的样子。
周亚璇借口送马医师离去时,偷偷地在门口问她。「余瑾现在误认我是他的女朋友,跟他解释他也都不接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马康铭推推眼镜。「这种情况有些类似部分动物一出生就认定第一眼看到的生物当作母亲,叫作『铭印现象』,会将映入自己眼帘的第一件事务,产生极为强烈的亲近感,并和对方建立起强烈的连带感。这种现象只能靠时间逐渐消去。此阶段妳对他的影响力最大,如果他在短时间没办法恢复记忆,妳可以协助他回到正常的生活。」
铭印现象?心理师的话反而令她感到更加不安。后来余瑾的检查报告出来,也确实没有器官损伤,赖医生只能判断有可能是创伤症后群。
余瑾个人强调失忆对他来说并没什么不好,也不想再继续做检查,加上他车祸的伤势都好了一大半,所以他想要赶快出院。
出院又是另一个问题,周亚璇想起朱学禹提过他的住所都被公司收回,所以他目前算是「无家可归」的,看来她必须与朱学禹再做交涉。
她趁着一堆阿桑缠着余瑾聊天时,打了电话给朱学禹,先跟他说明瑾的检查报告结果和心理师的诊断分析,但她并没有说出有关「铭印现象」的事。「朱先生,余瑾想要出院,但是我不晓得出院后该带他上哪,也不可能让他住在我家。」
朱学禹倒还近人情,他说:「既然余瑾是真的失忆,我们公司似乎也不该对他太无情,我希望周小姐能继续担任他的看护,我乐意归还房子让他住,还让他回来公司上班。」
「余瑾的伤势不重,并不需要看护的协助。」她希望快点离开余瑾,免得自己愈加深陷。
「周小姐,看护只是一个职称而已,妳应该了解妳现在对余瑾的重要性,妳可以协助他回到正常的生活。」
听朱学禹的语气跟心理师很像,似乎知道「铭印现象」的事;对此,她也不意外,他之前不是说过曾调查过余瑾,必定有很多消息来源;为了让余瑾能有安身之地,她只能接受这个交换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