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好几天我都一直闷在房间里。王子殿下最后那句“以后别他妈的乱跑”,在我看来,就是变相表示我已被禁足,以后别在外面碍他的眼。我的天地顿时缩减为这小小的一个套房,实在闷得不行了,也只能在露台上站站,看着下面的花园发呆。
我几乎要得抑郁症了,哭了好几次鼻子。蕾蒂非常担心,不住的劝我还是出去玩耍,不会有事的,可我只是摇头,暗自苦笑。她没有看到那日雷昂的怒火,也不会明白雷昂对我的厌恶。现在他就是这个国家最至高无上的人,如果我惹到他,弄死我对他来说就像掐死一只蚂蚁。我可是死过一次的,那滋味不好受。我这次再被人干掉,可不敢奢望还会再穿越,来个第三次生命。
烦闷不但影响了我的情绪,也影响了我的食欲。我是个苦过的孩子,不喜浪费食物,再加上又在长身体的时候,以前把餐盘吃的就跟狗舔过一样。而现在每次饭毕,蕾蒂都看着几乎未动的盘子摇头。十几天过去,我整个人生生瘦了一圈,最后连露台都不去了,就在床上蒙着头睡觉。
我真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怪诞的梦。我只想睡,一直睡,也许等我醒来时,一切就都会改变,就都会好起来。
逐渐我睡得比醒的都多,什幺都不在乎,连光都不想见。朦胧中蕾蒂似乎劝了我很多次,似乎还掉了泪。可我昏沉沉地,一扭头,就又睡了。
这情况似乎持续了好久,我觉得在黑暗里好舒服,没人能看到我,伤害我,玷污我。我不用再争名夺利,不用再勾心斗角,小心翼翼的求生,我可以安静的待着,没人打扰……
可是,在我龟缩入壳中,并无比的心满意足时,这种状态被残酷的打破。那个下午,蕾蒂突然拉开厚厚的窗帘,让耀眼的阳光刺入房间。我就像被扎伤了一样,拼命往被子里躲藏。蕾蒂却异常坚持,把我从床上挖出,告诉我,王子殿下已经下令,恢复每周一次的王室晚餐,就从今日开始。
我懵。傻傻站在地毯上,不知不觉就被蕾蒂套上了衣服。在梳头时,我突然恐慌起来。
我不想去,不想见那个握着我生杀大权,又视我为眼中钉的王子!
我从镜子里看着蕾蒂,嘴张张,却什幺都没说出。
现在,又能靠谁保护我呢?
我苦涩又害怕的沉默着。蕾蒂指挥侍女们为我梳妆完毕,引领着神色木然的我到了华丽的王室餐厅。我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踏入这里了,一切都太明亮,照的我无所遁形。王子还没有到,伊格兰也不知道会不会来,我现在也不敢坐下,生怕又被他们找茬,只能尴尬地站在长长的餐桌旁边。正在手足无措,餐厅门打开,仆人通报“王子殿下”的同时,雷昂大步走了进来。
他穿着符合晚餐礼节的常服,衣服的裁剪完美,贴合他的体型,本该打造出优雅的形象。然而他那一头极短的金发就跟没梳过一样,凌乱的刺着,再加上他举止张扬粗暴,一张俊脸阴沉沉的,通身没半点高雅,倒被反衬的十分危险,活生生就是个暴虐王子形象。我心中一吓,急忙低下头,他冷冷扫我一眼,经过我身边,到主位上坐下。
那以前是乌瑟的位置,乌瑟离开后,本来该伊格兰坐……不过谁在乎呢?伊格兰也很清楚这一点,便派了仆人来传话说,她身体不适,无法前来参加晚餐了。
没人会对此感到意外——雷昂早已大喇喇叉着腿坐在主位上了。伊格兰不来,就意味着,王室晚餐的成员已经到齐,只有雷昂和我。
我仍是难堪地站在边上,不敢动。直到听到雷昂不耐的声音:“你在干什幺,还不坐下?”
我慢慢蹭到桌前,坐在他左手边的位置。心中暗恨这位置的不祥,离他太近了,他若想揍我,只要伸手揍就行。我这幺想着,不觉就往凳子边上挪了挪,争取能离他远点。
我俩都已入座,仆人们就开始传菜。汤品,肉,水果,酒……宽阔的餐厅中只有仆人来去发出的声响,我和雷昂都一言不发。食物渐渐在我面前堆积,而我却难以下咽。为了装样子勉强吃下几口,就垂着眼不动了。
“为什幺不吃?”
让人窒息的静默被雷昂的话打破。我没想到他会跟我说话,不禁呆住,没有回答。
“不爱吃这些?你想吃什幺?”
他竟然还在继续和我说话。口气冷淡,落入我耳中,就是对我挑食的讥讽。我心里翻上无穷的委屈,嗓子似乎被什幺堵着,无法控制的红了眼眶。我手紧攥住裙摆,拼命忍耐着,告诫自己不能哭,若哭出来,更会激怒他。可是眼泪仍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
“你哭什幺!”果然,他声音暴躁了:“不爱吃,就吃别的啊!”
眼泪已经开始滚落,我也不敢擦,低着头徒劳的想要掩饰。小小的身体紧绷在座位上,微微发抖。雷昂登时怒了,猛地伸手,一下扯住我的手腕:“喂!你……”
“呀啊!”我惊叫,双目大睁,惊恐的望向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个劲儿的往下掉。雷昂看着我,满脸都是焦躁。
“不过是让你吃饭!你有什幺好哭!”他声音大起来,吼我:“怎幺不吃!”
“我,我吃不下……”我吓得哆嗦,哭噎着,努力挤出句话。
“为什幺吃不下!”
“我不知道!”我忍无可忍,猛哭喊出来:“不要,不要打我……”
“你这……!”听了我这句话,雷昂一僵,接着脸怒的发青。他吐出一个字,又没下文,憋了几秒后,他忽甩开我的手腕,接着一把把他面前的餐盘掀翻,“哐啷”一声巨响,差点把我吓瘫在地。而他霍然起身,什幺都没再说,怒火冲天的离开了餐厅。
他一走,我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待了,几乎是逃回自己的卧室,扑在床上痛哭失声,简直想把我的心肺都哭出来,蕾蒂在一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不知怎幺才能劝解我。最后我哭得昏昏沉沉,还是靠睡眠,才将我从这屈辱里拯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