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并不如烟之四 两小子闯祸
夏天在河里玩当真是很舒服,莫恬双手撑着下巴,看哥哥和无痕哥在不远处游泳,弄得她也向往不已。这时她觉得脚下痒痒的,她低头一看,是一条漂亮的火红色小鱼。它在她脚心中间钻来钻去,引起了莫恬极大的兴趣。她想叫无痕哥帮她抓小鱼,擡头见他们玩得欢,就忍着没打扰他们。莫恬弯下腰,伸出手指去戳小鱼,它就一醋溜,游远了。
莫恬跳下树杈,弓着腰合拢双手,就要去抓鱼。可是在水里的鱼哪是旱鸭子莫恬能抓到的,所以她跟着鱼儿跑了半天,也没能碰到一片鱼鳞。莫恬不服气了,她心想,抓到你定要把你红烧了,于是不知不觉跟着它跑。
无痕游了一阵,总觉得心里放不下小姐,于是往回游了一点,想看看小姐是不是还老实坐在树杈上,不看还不要紧,一看彻底让无痕慌了神,树杈上已经没人了!
无痕赶紧四处张望,着急寻找小姐那身嫩黄的衣裳,浅水区没有……再往深一点的地方望去,果然看到一个小脑袋瓜,她正弯着腰不知在干什幺。无痕见水已经没过莫恬的腰,就快到胸的位置了,心里暗叫一声不好,现在小姐还没察觉,若是喊了她,没准她一慌就栽进水里了。无痕也不敢高声喊展渊,只好自己悄悄地接近莫恬,想趁她不注意时赶紧抱了她上岸。
莫恬抓鱼抓得正在兴头上,压根没注意自己的处境相当危险。这时鱼儿一摆尾,溜走了。莫恬盯着水面半天,也找不到那抹红色的影子,只好作罢。她直起身子想擦擦汗,猛然发现四周都是水,她慌得不知该怎幺办,四肢都不敢动,就怕一个站不稳,被水冲走了。旱鸭子的莫恬从出生后,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她想呼救,正好看到无痕哥正朝她游来,就高兴地冲他招手。
莫恬犯了一个大错,她一个矮冬瓜站在水里本来就重心不稳,她还不知死活地挥手,一个水流过来,她就一头栽进河里了。
无痕急得眼睛都红了,他能看见莫恬在挣扎,但没一会,就不知她被冲到哪个方向了,他大声喊着展渊,让他帮忙找人。展渊正玩得开心,听见无痕慌张的叫声,心里也是一紧,他擡头向岸上望去,那个小笨蛋果然不见了。他加紧划了几步,问道:“我妹妹呢?被水冲走了?”
“好像是那个方向,我们去找找。”
两人顺着水流的方向不停地游,还数次潜到水底看有没有莫恬的影子。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两人越来越焦躁。这河虽说不是很深,可是上游下来的水流非常湍急,莫恬还小,真不知会被冲到哪里去。
无痕水性好,他能长时间待在水里不换气。他又深吸一口气,钻进河里,张大眼睛,不放过任何可疑的物体。忽然,他隐约看见不远处有个影子好像静止不动,从形状上看,应该就是个小娃子。
无痕浮出水面,高声喊道:“少主,应该是在那边。”说完,就朝那个方向奋力游去。
就在两人都要精疲力尽时,无痕的手终于碰到了那个物体,他用力一拉,果然是莫恬。此时她眼睛紧闭,红润的小脸上煞白煞白,没一点血色。无痕和展渊顾不得多想,或者是也不敢多想,一个拖着,一个拉着,把莫恬弄上岸。
浑身湿透的莫恬躺在草地上,无痕和展渊手忙脚乱,一会压她的肚子,一会把她扶起来拍她的背,两人都没遇上这种事,不太清楚怎幺急救溺水的人,所以毫无章法。到后来也不知怎幺折腾的,莫恬吐了两口水,可是还是昏迷不醒。无痕顾不得其他,连忙背起莫恬,朝着莫家庄跑。展渊心急火燎跟在后面,在必要的时候搭把手。
莫家庄的老管家看见大小姐被背着回来,吓得心脏直蹦,这小祖宗可是莫家的宝贝,若是有了什幺闪失,莫老爷该伤心死了。他赶紧迎上去,从无痕瘦小的肩膀上接下莫恬,直直往她的闺房跑去。慌乱之间,还不忘小声对无痕说:“你小子闯大祸了,小姐能醒过来就是万幸了。现在最好别声张,不然老爷会让你好看。”
可是发生这幺大的事,莫勇之怎幺会不知道。于是莫恬的房间里人进人出,大夫、丫鬟和婆子轮流看管,可就是不让无痕进去。无痕屡次想问问小姐究竟怎幺样了,但是下人们似乎认为他是罪魁祸首,都对他爱理不理,只让他在门外干等着,也没人给他送水送饭。
莫家庄的大夫医术非常高明,别人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给小姐,他却敢对着她的胸、口和鼻又敲又打又锤,暴力程度连小虾米都看不下去了。就在毫不留情的“治疗”下,莫恬吐出一大摊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没一会,就开始小声抽泣。
老大夫收了手道:“小姐应该是没事了,之前应该有吐过水,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不过小姐被水泡的时间过长,可能肺部会感染,今晚没准会有轻微的肺炎。老夫开几味驱寒的药物,用小火煎了让小姐喝下去,在她发热的时候多注意一些。今晚很关键,老夫就留在这里不走了。”
莫勇之连连道谢,吩咐管家送大夫去隔壁的屋子里歇息,然后让厨房婶子赶紧煎药。
莫恬安然无事,莫勇之想起了那两个闯祸精,他把展渊和无痕喊到书房里,严厉地让他们说说事情的缘由。展渊心里对妹妹愧疚,若不是自己提出的主意,莫恬哪能溺水,而且这件事中,无痕帮了很大的忙,所以他抢着回父亲的话,并有意将责任都担在自己身上,尽力为无痕说好话。
这并不能平息莫老爷的怒火,他第二次重罚了展渊和无痕,比上次更惨的是,两人罚站的地点从大堂里移到了后院中,被夏天毒辣太阳只晒了一炷香时间,两人就汗流浃背。不过谁都没有叫苦,无痕认为自己该罚,没有看管好小姐;展渊非常自责,觉得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哥哥的义务。更揪心的是,两人都不知道莫恬怎幺样了,老爷下令任何人不得和他们说话,他们只能各自焦虑。
萧浅得了消息,寸步不离地守在女儿身边。之前路过后院,看见两个小子被晒得东倒西歪还腰杆挺直,心里不忍,她试着和莫老爷求情,莫勇之说:“他们十岁了,也不小了,做事之前就应该考虑到后果,出了事就应该承担责任。这回好在恬恬没事,不然他们怎幺都弥补不了。这也是给他们个教训,让他们以后行事之前多用用脑子。”
两人就这幺从中午站到了傍晚,看见丫鬟们端药,他们猜测莫恬应该是没事了,但是站到晚上,老大夫匆匆忙忙钻进她房间,他们又觉得大事不妙。两人都想去看看莫恬怎幺样了,却被勒令一步都不准动,所以就只好在身体和内心的煎熬中等待消息。
莫恬果然开始发烧,急得莫勇之团团转,烧了前半夜,老大夫说,小姐已经把身上的热排出去了,只要下半夜给她捂捂汗,多调养几天,就没什幺大碍了。莫勇之听了,才放下心来。遂想起后院还有两个孩子在受罚,他们站了那幺长时间,没吃饭没喝水,估计也长了教训,于是亲自去了后院一趟。
昏暗的烛火下,两个倔强的身影就那幺站着,两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偷懒,尽管已经严重体力不支,偶尔膝盖会打弯,但是他们真的都把这个惩罚当回事,这让莫老爷有了些感动,对他们也不是那幺生气了。
“你们两个,知错了吗?”他走到他们面前,严肃地问。
喉咙干渴的无痕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展渊还有些体力,于是嘶哑地应了声:“爹爹,真知错了。妹妹她还好吗?”
“恬恬命大,现在基本上没事了。我明天再找你们两个算算账,看看你们到底知不知道错在哪了。”
“可以去看看她吗?”无痕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直截了当地问莫老爷。
“哼,这事还没完,你们两个不要去打扰恬恬。现在都回去休息吧。”
因为站得太久,浑身僵硬,无痕和展渊动弹不得。于是他们慢慢地运气,让血液在身体里跑了两圈,才慢慢地试着动了动胳膊,再接着是小腿,一炷香的时间后,两人才有了知觉,累了半天的他们,直接就倒在地上了。躲在一边的萧浅见老爷走了,忙端上两碗水,让两个孩子润润嗓子。“慢点喝,不能太急,对,一点一点来。”
“娘亲,我想去看看妹妹,可是爹不准。”展渊见娘来了,就赶紧求情。可惜萧浅虽然能在很多事情上做主,但对于莫老爷的命令,她也不敢反抗,她只好缓声劝道:“你妹妹没事,现在躺在床上睡得和猪一样。大夫说几天后,她就活蹦乱跳了。你们两个别太担心,我让厨房备下了清粥,一会你们吃了,赶紧回房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