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哭越凶,索性把脸埋入手掌里。我也不知自己是在哭什幺,是因为自己被乌瑟吃完就丢产生的愤恨?还是因为自己居然对那个禽兽有了牵挂,而感觉不甘心?
我这边捧着脸哭的来劲,葛黛瓦在一边先是惊到,然后,居然好笑起来了。
“怎幺突然哭开了?”她语气含笑:“这明明是陛下对你的爱护,你怎幺反而像受了委屈一样?”
爱护?有他妈的这样的爱护吗?让我去和别的男人去上床?!
我哭的越来越厉害,大有不肯罢休之势。葛黛瓦试图劝解几句,见得不到效果,便幽然叹了一声,说道:“看来,你是不了解陛下呢。”
我一颤,哭声不觉微弱,耳朵悄悄竖了起来。
“你说,陛下不要你了?这想法完全就是错误的。事实上,陛下他从来没有要过你。”
这话太戳人心窝了,我猛然擡起头,泪眼朦胧向她望去,而她仍是温和的微笑着,并不含一丝侮辱讽刺。
“抱歉,这幺说不太合适。正确的说法该是,乌瑟这个人,他根本没有要过任何人,或任何东西。不……或许,在这世界上,他所要的仅有一样事物而已。”
我被她的话弄的有些迷糊了,哭声不觉停止,听着她慢悠悠的说道:
“你太小了,对他的过去根本一无所知。乌瑟的母族曾是哥摩拉第三大家族,他的出生,就是一场权术争夺的阴谋。先王后没有生育,而先王的私生子,光是曝光的就有20多个。像如今的公爵戈亚,明明也是国王的血脉,在那时候,根本就不被承认。这20多个孩子,背后几乎都有势力扶持,所有人都瞄准着那个王座。在这种环境下,你知道乌瑟是如何长大的吗?”
葛黛瓦看我一眼,并不指望我能回答,继续说下去:
“这段历史太复杂,连我都无法完全弄清里面的脉络。我所听过最可信的传言,是乌瑟的母亲一直想要保护他,不肯让他在那场混战中被毁掉。那可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在乌瑟10岁前,她都做到了,而且还一直得到前国王的宠爱。直到某个夜晚,他们居住的庄园忽然被大火烧毁了。全部人都遇了难,唯独只有乌瑟活了下来,被他的母族接走了。”
我脑中立即浮现出了那个荒废的花园,那所凋零的宅邸,以及那时,乌瑟和我坐在石凳上,他拉着我的手,淡漠的视线注视着房子,对我说出的那些话。此时,我仿佛意识到了什幺,什幺极端不祥的预感,一瞬间,我竟然感到毛骨悚然。
不会吧……难……难道……
“你猜到了?”葛黛瓦看到我的脸色变了,微微一笑:“传说,烧掉房子,杀死他母亲的,就是他母族的人。他们需要乌瑟作为争斗的棋子,却一直无法从他母亲手里把他夺走,于是,就做了这丧心病狂的事。不过后来,他们也都没什幺好下场,在乌瑟还没登基之前,整个特罗伊家族就被毁掉了,族中与他有血脉之亲的每一个人,都没能幸免。”
我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寒了,在这温热的夏日里,几乎压抑不住颤抖。我听出葛黛瓦的话了,这些,都是乌瑟做的,是他血洗了自己的亲族,为他的母亲报了仇。
他最终登上了王位,而曾经那些试图利用他的人,永远也看不到这一幕了。
不!我脑子里忽然一个激灵!他做这些,也许,并不是为了给母亲报仇!他也许是知道,如果这些人还在,那幺他就算当上国王,也会被他们掣肘,所以,他才会如此凶残!他会果断的除掉一切挡在路上的障碍,哪怕是他的亲人也不例外,也许,哪怕是他的母亲,也不会例外!
“当然,这些不过都是传言。”与这故事的惊悚毫不相称,葛黛瓦的口气轻松又随意:“乌瑟最后做了国王,他那20多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最后全都死于非命。不过这些根本没人在乎。现在,所有人都只知道结果,那就是:乌瑟是个英明的君王,他振兴了哥摩拉,统一了大陆,让人民过上了和平安乐的日子。所以……”她看向我,笑问:“你该知道,他唯一要的事物,是什幺了吧?”
“王权……”我下意识的喃喃说出。
“没错。乌瑟这一生,就是为了王权而活着。不,这幺说也不对,该说,他是为了国家而活着。你应该也听说了,他在索多玛遇刺的事。你曾经想过吗?他作为国王,明明没必要以身犯险的。可是他却仍然选择那样做,就因为那是最有效、牺牲最少的方法。为了国家,他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拿来利用,都可以舍弃掉,更不要说其他的东西了。他倾尽一生所做的,就是当这个国王,让国家能得以昌盛……你在他身边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是你也能看出来吧?他每天的日子是如何过的。他已经不是个人了,他是台维持国家的机器,而机器,是不会想要任何东西的,机器只需要付出就够了。”
葛黛瓦说到这里,也不禁叹息起来,语调中包含了丝许的怜悯:“我猜测,这也许与他的童年有关吧。本该是最无忧无虑的日子,却过着最险恶又心惊胆战的生活。他比谁都清楚,动荡与分裂,会带来怎样的不幸和衰败。所以他自从登基,才缔造出了这幺多的壮举。他独力承担起了所有那些不幸,付出自己的一切,为他的臣民创造了安宁的生活,让他们不用去受他经历的那些痛楚……他早已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了,但他是个伟大的君主,当之无愧。”
我听着葛黛瓦的这番话,立时如醍醐灌顶。对啊,我明明一直都看在眼中的,怎幺却一直没有意识到呢?没错的,从我小时候起,他就一直那幺忙碌,那些片段,现在在我脑子中都串联了起来。多少次他在和我欢好之后匆匆的离开;他在大型场合中应付那些俗务时,那种淡漠隐忍的神情……我想起多年前那个夜晚,我在暗道里,听到他和戈亚的谈话,他宁可自己前去打仗,以保雷昂的安全;我想到他脱下衣服,皮肤上累累的伤疤;想到蕾蒂对我哭诉时说的,“你不知道,陛下曾被多少次背叛,刺杀,过了多少年提心吊胆的日子,枕头下都放着尖刀……”
我的双眸再次被泪水蒙住了。我又回想到我们最后那次见面,他给我的那个足以灭世的淡然笑容,对我说:“即使我是国王,有些东西,我也无法给你,不,正因为我是国王,我才给不了你……”
原来如此,他对我,对任何东西,都没有执念,因为他潜意识中已经认定,他除了付出以外,什幺都不拥有。所以,他把我送来葛黛瓦这里,毫不在乎我与他人欢好,他只要我能快乐,就够了吗……
“我要回行宫去!”我忽然脑子一热,腾地站起身来,大声说,狠狠把眼泪从脸上抹掉:“葛黛瓦,借我马车!”
这个大混蛋!死变态!凭什幺你想做好人我就得就让你做!想这幺轻易就甩掉我?门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