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便到了一年一度的乞巧节。
乞巧节又名女儿节,每年的七月初七,大梁无不是举国欢庆,其中又以京城为甚。如今虽改朝换代成为大周,但对于百姓来说,七月初七的意义要远远大于国家的更替。
在那一日,女子便可上街游玩,不必顾忌往日里的种种束缚,就连官家女子也是可以出门去与民间的女子一起过节。
而宫里则是在每一年的七夕前夕便是早早布置好,宫中宫女甚多,每一年的乞巧节也便成了她们心心念念的日子。
那一日,宫中不仅会大摆筵席,将出嫁后的公主都接回宫里,还会将京城一些达官贵人,名门望族的命妇与千金请来一道庆祝。
御园也是张灯结彩,早早备下了长长的供桌,以备各位女眷到时参拜乞巧。
这一年的乞巧节,娇娘作为南禹王的王妃,自然也是要进宫的。
娇娘有两个贴身侍女,一名为香如,另一名莲芙,两人都是二八年华,专门服侍娇娘日常和提点礼仪。
到了乞巧节这一天,莲芙取出一件浅绿的宫裙为娇娘换上。此时正值盛夏时节,那浅绿色的宫裙当真是显得十分清爽,令人眼前一亮。
裙摆处绣以朵朵初绽的莲花,长及曳地,细腰则以云带约束,在娇娘的身后打出了一个飘逸漂亮的双蝶结,更是显出纤腰不盈一握,当真是细致清丽,秀美脱俗。
而香如一边为娇娘妆点容颜,一边和娇娘细声地道清后宫局势:“……圣上追封的慧敏皇后早在靖丹之变已过世,如今宫中唯有一妃三嫔,丽嫔、宁嫔、安嫔无过无宠,而德妃是圣上早年所立的侧妃,多年来一直伴君左右,虽无皇后之尊却如皇后之荣。王妃此番进宫不必多言多虑,只消乞巧过后便可出宫。王爷会在宫外等候王妃的。”
其实娇娘在妓院嬷嬷的刻意教养下,除了精通琴棋书画房中术外,其他什幺伦理道德、人心险恶都是懵懵懂懂的。说得好听点是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说白了就是不通世事的小迷糊一个。
香如跟她说了那幺多,她也只记住了皇帝有好多小老婆噢=_=
——
皇宫 仪荷殿
待娇娘赶到的时候,殿内已是莺莺雀雀,坐满了盛装华服的女子。
“南禹王妃到——”内侍尖细的嗓子响起,一语毕,倒是让原本熙熙攘攘的殿堂立时安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眸,尽数向着娇娘望去。
这些女子娇娘自是一个也不认识的,只见众人看到她后却皆是纷纷站起了身子,冲着她弯了弯身子,齐声拜道:“见过南禹王妃。”
“大家不必多礼,快请起吧。”娇娘在府中已学习过宫廷礼仪,因此对于众妇行礼也能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谢王妃。”众人站起了身子,一双双眼睛仍是禁不住的在娇娘身上打量,众人倒是没想到这南禹王妃竟如此年轻。
因南禹王乃圣上的同胞兄弟,除却皇室诸人,便是以他为尊,是以这些命妇千金都是要冲着南禹王妃行礼的。
娇娘随着宫女,一路走到最为靠前的位置坐下,待她坐好后,大殿里的其余女子方才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在那一道道或探究,或不解,或好奇,或嫉妒,或羡慕的眸光下,娇娘自然是如坐针毡,只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她静静的坐在那里,面对着一屋子的陌生人,却实在是不知要如何说起,唯有以微笑一一对之。
“德妃娘娘到!”蓦然,内室尖细的声音再度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三十余岁,相貌姣好且风韵犹存的宫妃徐徐走近,但见她头戴点翠蝴蝶簪,脚踏碧绫嵌珠鞋,端的是一派富贵荣华。
“见过德妃娘娘。”娇娘随着众人一道俯下了身子,行礼问安道。
德妃神色温和,只对着诸人微笑道;“今儿乃是一年一度的女儿节,咱们还是不要多礼了,都快快起身吧。”
语毕,她伸出手,向着众人虚扶一把,一举一动,无不是天家风范尽显。
待看到娇娘时,她的眸心一窒,片刻间便恢复如常,只含笑上前亲自扶起了娇娘的身子,柔声道;“南禹王妃快快请起,都是一家人,往后可千万莫要行此大礼了。”
娇娘和婉的笑了一笑,言道;“多谢娘娘体恤。”
众人这般你言我语,一时间仪荷殿衣香鬟影,好不热闹。
晚膳自然也是在宫里用的,过后又有歌舞助兴,只见一群舞姬身姿妖娆,舞姿柔美,令人瞧着只觉十分养眼。
这些舞蹈娇娘自是从未见过的,当下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郡主,您看看那南禹王妃,像没见过舞姬似的,果真是小地方出来的人儿,上不了台面。”席间,坐在娇娘对面的一位丽人轻言出声,语气似是十分不屑。
听到此话的郡主抿唇一笑,道;“夫人此言差矣,她可是南禹王在民间亲自迎娶的王妃,你瞧她上不了台面,可说不准人家南禹王喜欢的就是这种小门小户,小家子气的女子呢。”
二人说完,皆是一笑,丽色顿生。
德妃对二人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却没有出声斥责,只因她的内心正惊涛骇浪:实在是太像了!南禹王妃和死去的慧敏皇后!一模一样!
德妃心里不禁升起一股寒气,外人虽道圣上尊她重她,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圣上的心底除了死去的慧敏皇后,再无一人能走进!她只是圣上立起来的挡箭牌,挡住百官要求立后的借口,挡住秀女进宫的工具!
她怨!她恨!却别无他法!德妃突然惊到,不行!不能让他看见南禹王妃!不然以他的性格,恐怕会做出夺弟之妻的不耻之事!
德妃眼眸一转,却发现娇娘已不在位子上。
“南禹王妃呢?!”德妃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其中有一丝不为外人所察觉的惊慌,“快!命人去找,务必要将南禹王妃给本宫找出来!”
——
夜色静谧。
娇娘独自一人走在禁宫,早已迷失了方向,四周满是无尽的黑暗,她却已是连东南西北都是分不清了。一想起待会还要回去面对那些女子,她便只觉得不寒而栗。
纵使那些人表面对她恭敬有礼,可那样一双双带着嘲讽与不屑的眼眸,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了假,她虽然单纯,却不是愚笨。于是娇娘有了逆反心理,趁人不察便跑了出来。
深宫禁卫森严,她只得小心翼翼的避开巡逻的侍卫,与不时穿梭而过的宫女内侍,瞧着哪里人少,便往哪里去。
渐渐地,她也不知自己走了多远,只觉得自己的周围越来越安静,到了后来,竟是连巡逻的侍卫都是瞧不见了。
娇娘在小径上静静走着,擡眸望去,只见黑如浓墨的天际此时繁星点点,一弯新月高悬其间,明亮如昼。倒是将自己的影子拉的极长,更是显得形单影只。
走了许久,她早已是疲累不堪了,又加上午膳时她便是吃的极少,到了现在,肚子里早已是饿得饥肠辘辘。
娇娘这才觉得有些后悔起来,可此时便是她想回到仪荷殿,也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她便这样胡乱的走着,直到一道男声喝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