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苦苦思念,三年生不得见,他以为她香消玉殒时,也曾经怪过自己不该与她相遇、不该带她回王府,才害的她枉送性命。但得知她尚还活在世上,不惜诈死离开他,又身在阳京与倪少卿从往甚密时,立刻又暴怒起来只想囚起她狠狠折辱捆绑,让她再也没机会逃离。
在这些日子,他并不是没想过,她既无美貌又从不懂得讨他欢欣,这样的女子他为何要强留身边。
新朝方立,规矩都该一一恢复,为了她,他后宫至今虚设,为了囚她,他毫无理智地把她放在寝宫偏殿,只为日日夜夜确认她并未消失。三年前他还可以告诉自己,自己对她只是一时意乱情迷,但三年后的现在他依旧如此,除了痴愚不悟之外,他不知该怎么评论自己。
本来以两人的差距,三年前就该断去,如今他却不择手段地将她又绑了回来,明知她无心却又舍不下,百般缠缚又哪能真的留下她。
这一个多月来,无论再怎么被折辱玩弄,她都不曾反抗,没有脾气也没有意见,更不是以前那个会瞪他打他,和他说理争取什么的阿春,她的柔顺迎合固然让他的怒气消去了大半,心中的不安与焦虑却逐日加深。
除了在床上时的热情之外,现在的她仿佛是一个虚影,随时都可能会消失,但再仔细想起,当年他决定要让她进宫时,她的颜色就已变得寡淡,只是那时他沈醉在登基的喜悦当中,新朝又百废待举,所以他并未留心而已。
「你就这么不甘心待在朕身边?」
衡玨沉声说道,离春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轻声开口道:「皇上,臣妾是否能拿下眼布。」
「你既不想见到朕,朕又为何要让你见。」
衡玨话语中带着些赌气的成分,就算他现在已贵为一国之尊,他对她依旧有着阿九面对阿春时那样幼稚的任性,离春心中一动,终于忍不住哽噎着说道:「臣妾当年离开,并非是不想见到皇上。」
「那又为何要离开,那时朕对你不够好吗?」
离春沉默了许久,才慢慢的说道:「那时候皇上对臣妾的厚爱,臣妾心怀感激,但是臣妾⋯⋯不,阿春是无法只凭借着皇上的眷宠活下来的。」
衡玨没有说话,离春则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阿春是怀抱着与阿九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幻梦,才会与皇上走的,但皇上无论如何爱重臣妾,胸怀都是天下及重重宫苑,而不是阿春与阿九所在的简陋小院。
当时阿春和皇上走,固然是知道要面对这样的事情,因为与阿九的感情,所以下定决心要搏上一搏,只是当阿春看到螭王府中貌美如花的宠妾宫人,便不由得自惭形秽了起来。」
她说到这里,不由得伸手轻抚自己的脸,茫然的说道:「就算知道美丽只是短暂虚幻的表相,但在所爱之人面前,谁又不想要拥有绝世的容颜,好多争取一些爱怜呢?
臣妾不是美人,也没有什么能博取皇上欢欣的技艺,甚至臣妾所醉心的新政言论,都是皇上厌恶的论调。但皇上情深意重,从不嫌弃臣妾,这让臣妾变得更贪婪,却也更加慎戒恐惧,害怕自己这份贪念,被皇上知晓后会让臣妾遭到厌弃。
在螭王府时,皇上可以为了臣妾斥退娇妾,但皇上也坦言,进了宫之后,为了要争取旧世家支持,皇上不可能只有臣妾一人,就算皇上承诺不会让人折辱臣妾,但臣妾又怎么可能不妒不贪,不忧不惧呢?」
她突然站起了身,摸索着桌缘走到衡玨旁边,擡起头来,用着那双被黑布全然遮住的双眼,毫无生气的说道:「皇上,臣妾不是您想像中那般大肚的人,螭王府每位娇美女子,臣妾都曾在心中妒过一遍,皇上一定不知道吧?在螭王府都是如此,到了宫中,若看到您在诸位美人间游走,臣妾又怎么可能不发狂?
臣妾的身体与心,完全都已被皇上填满,若进到了深深宫墙之中,成天除了盼着皇上的垂怜之外,便再也没有活下去的路,届时只要皇上的爱宠稍有动摇,臣妾狭小的嫉妒之心便再也无法掩饰,一旦皇上察觉臣妾里里外外都面目可憎时,又怎么可能还会待在臣妾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