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岚儿避开他的目光，一溜烟躲到疾身后，白夜哑然失笑，手指滑泄出最后一节乐音，往前走去。
每靠进一步，她便往后退一步，两人中间隔着疾，她始终不肯看他一眼。
这般躲藏，让人有点不悦啊，男子停下脚步，「岚儿。」
少女揪着青年背后衣角，指尖发颤，喉咙紧缩。
青年牵起她的手，将之握在手心，神情沉静，不因她的举止而疑惑。
白夜伸出手掌，揉乱她的头发，「不认识大哥了吗。」
说些什么都好，不想让他们看出自己的异样，她唇微启，一句大哥，却是未成声的气音。
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看在白夜眼中，紧张兮兮的，像被逼到角落的小动物，碰一下就要蹦跶逃走。
心中挫败，不很明白岚儿的心思，也许是初夜的关系，也许是他对她做出了那样的事。
也许，她其实并不愿意。
盯着两人五指交握的手，白夜笑出声，「疾，岚儿，来跳支舞吧，这么好的日子，只是在旁边看，多无趣呐。」
天空，金黄阳光灿烂，草原上，琴音悠扬惬意。
绛红裙摆如花开般旋转，女子手搭在男子黑色衣袖上，脚步轻盈美妙，已不再是从前不会半点舞步的小尾巴，面具下的一双眼睛，如今只看着疾，灿灿笑颜，因他而展。
这感觉，像是曾经拥有过的宝物，如今不再属于自己。
白夜坐到场边位子上，勾拨着外弦，心不在焉，琴弦铮的一声断了，在食指划出一道口子。
他将琴放到一旁，站起身。
她从没和疾哥哥跳过舞，一开始，两人的动作都有点生涩僵硬，她频频踩了他好几次，摸索着，然后，渐渐抓住了旋律。阳光下，那么多人在身旁，近距离的看着他，黑曜石般的眸子亦看着她，专注沉稳。
日光在他脑后晕出光圈，四周喧闹的说话声、音乐声，慢慢沉淀静下，远远离去。只有心跳如鼓。
她刚才，竟流漏出那么明显的情绪，无法解释，不能解释，没有说出口的话，便不会成真。
疾哥哥靠到她耳旁，温暖气息拂过，「懒懒，别紧张。」
她僵了一下，随即露齿讨好一笑，「好。」
疾哥哥蹭了蹭她的脸颊，却是松开她的手。
怔然不解时，身后传来低哑嗓音，「岚儿。」
这次她来不及躲开，腰便被人转个圈，撞进一个宽厚的胸膛里。
她急忙倒退了一步，面具则是因为这一番动静，整个松脱开来。
少女擡头望向来人，那漾着水光的大眼充满惊慌，脸颊因跳舞还泛着红晕，小巧的鼻子，微启的双唇，正是芳华初绽的美好年纪，那一刻，整个人完完整整映入白夜眼里。
他弯腰，捡起她掉落的面具。
小心翼翼替她戴上，白夜轻语，「我很可怕吗？别躲我。」
她回头想找疾哥哥，他就静静站在身后，看着她，她看不懂他的情绪，不明白他的想法。
如果是我呢？当时，他这样问她。如果他在意那晚的引领者不是他，那为何要把她交给大哥。
见她望着疾，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白夜捧住她的脸将她转了回来，弹弹她额头，语气戏谑，「有了疾就不要大哥了吗。」
熟悉的口吻，总把她当成需要照顾的孩子看，手把手教导她许多事情，永远温柔而充满耐心的人，是大哥。
岚儿回想起，在一切都还没发生前，她和大哥的相处方式。
大哥必定是把成年礼，当做是兄长的责任，那夜，对他而言，是为了教导她男女间的情事。
「岚儿，」他再次唤道，「陪我，跳首舞好吗？」
乐曲，在这时转为轻柔缠绵，白夜不以为意，执起岚儿的手，让她搭在自己腰上。
男人的步子稳定而优雅，她随着他转着圈，眼光不时看向站在边上的疾哥哥。
「岚儿学会跳舞了。」大哥此时说道，她擡眼看他。
「长高了，长大了，变成姑娘家了。」他温柔陈述着。
「接下来，岚儿还会遇到喜欢的人。」她怎能忘记，大哥有双会笑的眼睛。
「如果那一个人，也喜欢着妳，那便是天下最美好的事。」他的眼角，有淡淡的笑纹，总是会因为很小的事，而开心的瞇起。
「然后，岚儿会成亲，会有自己的家，会有丈夫，有孩子。」即使那一晚，她无法看见他的脸，但脑海中，早已经记住他的样貌了不是吗。
「但无论将来岚儿是变成大婶了，还是变成老奶奶了，在大哥心里，岚儿永远都是最重要的妹妹。」
那日下午，当草原上一位不知名的白衣男子，解开脸上的面具，被人认出是少主后，气氛瞬间沸腾到最高点。
众姑娘们那怕抛下情郎，也想和他共舞一曲，乐师们发现这位琴艺精湛的小伙子的真面目，也兴奋非常。
眼见大叔与大龄姑娘就要大打出手，亲切好说话的少主，答应大家想唱歌的，想跳舞的，今天无不奉陪。
没人注意最早被少主搂在怀中，那位白衣红裙的少女，在大家目光望来时，匆匆逃离他的怀抱，不知所踪。
＊ ＊ ＊
林间，少女掩着眼角，脚步飞快。
青年跟随在后，表情平静，两人一前一后，漫无目标。直到少女被树根拌倒，摔倒在地，他伸手欲扶，她缩起身，将脸埋在膝间，往树后躲去。
「别过来...」声音低哑轻颤，岚儿现在整个人神思混乱，不想让人看见，不想让人听到。
尤其是疾哥哥。
手臂被人拉开，下巴被人强硬擡起，他解下她的面具，少女倒抽一口气同时，嘴唇被人吻了上来。
那是凶暴的吻，充满占有意味的，唇齿间尽被他所侵夺，强烈到几乎要让人窒息。
岚儿未曾抵抗，不想抵抗，这人是如此喜爱她，有多甜，就有多苦。
不能言语，不能诉说，必须埋掉，不可以让它出现。
她只能属于一个人，说出口的诚诺，不能违背，她喜欢他。
喜欢你，喜欢你，最喜欢你。
被他含在嘴里，她喃喃。
「说谎。」他停止亲吻，额头靠着她，夕阳中的脸庞，有几分阴暗。
深墨眸子望着她，他将她罩在全身阴影之下，平静的语调，此刻显得有点遥远，「懒懒，我说过，我能等。所以别轻易说出，妳最喜欢我。」
岚儿微怔，强忍住想掉泪的冲动，用力推着他胸口，「你走开。」
「不要。」他任她打着，不为所动。
岚儿眼角泛红，心里头乱糟糟一片，「为什么不准人家说最喜欢你！」
他摸着她的眼，姿态中流露出不经意的卑微，「岚儿喜欢大哥，很喜欢。」
「我没有。」她慌忙瞥开目光。
「懒懒从小，眼中追随的，一直都是大哥。」他转回她的头，盯着她的眼，残忍的说道。
她瞪着他，他不闪不避，「所以从没发现，我眼中，看的人是妳。」
一直绷紧的身体，因他的话，突然虚弱下来。
岚儿垂眼，半晌，伸长手臂，搂住眼前的人，「疾哥哥，现在和我在一起的人，是你，不是大哥。」
我会努力，走到你身边，所以，请别说出这么哀伤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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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虽短，却是大哥和作者作死的走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