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30 - 重新

云族人，手足之间的欢爱，是最自然不过的事，让人着迷的血脉相融，合为一体的极致欢愉。一直以来，族里女性人数始终少于男性，对父母而言，女儿是珍宝，对兄长而言，妹妹更是求而不得的梦幻。朝夕相伴，同床共枕，看着她由女孩逐渐成长为少女，花上多年岁月，守候酝酿，一直到吞吃入腹，一直到夺去她的初眼，过程漫长，却完全甘之如饴。

族里男人认为的美事，并不是他的经历。

他出生不久后，娘亲沉睡不醒，父亲远离祖地，他由大伯一手拉拔长大，大伯有两个女儿，长他数岁，个性飒爽英气，豪迈不羁，奔放的程度，有时都让他自叹弗如，她们很年轻便嫁人了，一直在岚儿之前，兄弟姊妹对他而言，就是你闯祸了，我替你扛，我有好东西，会与你分享，互相信赖，互扯后腿的存在。

然后，岚儿出生了，皱巴巴成一团，粉红小猴子似的，捧在怀中，脆弱的让人害怕。

小婴儿每日不是吃，就是睡，很少哭闹，不太需要人哄，娘亲说，日后一定是个乖巧贴心的好孩子。

会爬了，会走路了，摇摇摆摆，开始牙牙学语，第一个会讲的字，不是爹，不是娘，不是大哥，而是花花。

喜欢花花草草，喜欢漂亮东西，爱穿粉红色的小裙子，可是只要有人夸赞她好可爱，便会害羞的跑到大哥身后躲起来。

胆子比麻雀还小，却总是偷偷跑去和邻家的猎犬玩耍，完全忽视大狗凶猛的外表。

和大狗玩，被满叔训了，在外头连哭泣都不敢，回家以后才抱住大哥的脖子，边抽泣边寻求安慰。

喜欢说话，一朵花开了，一只猫在院子里打呼，从早到晚吱吱喳喳的，缠在家人身边，说着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怕寂寞，好会撒娇，爱黏着人，明明得到想要许久的卧房，晚上却偏要跑到大哥房里，靠着他才肯入睡。

他搬出去后，娘烦恼说，变的不爱笑了，常常半夜哭醒。

有次失踪了，家里人急成一团，在他那里也找不到人，结果小疾骑着马，慢吞吞来到他居处门前，马背上坐着小女孩，看到他，笑的小花儿一样，开心灿烂。

小疾取代了他的角色，成了小女孩的哥哥。

只要岚儿开心，那便好。

他那时关心的，是他自己的事。家人，妹妹，复杂的双亲关系，族长的责任，都不是最重要的。

他在她的生命里，只存在于开始的那段时间。

几年后，族人形容他的话，他知道，英雄式的崇拜，心高气傲的云族人，要成为一族之首，他必须做出让人信服的成绩。

但他没料到，岚儿也开始用同样的眼光看他。

明明年少时，在她面前也做过不少蠢事，他还以为，她会像两个堂姊一样，擡高下巴，哼道，〝就算别人这么说，我都当他是个傻大哥啊。〞

然后，紧随而来的，是岚儿的成年礼。他其实没注意到今年她十六岁了，第一次得知消息时，除了惊讶时间的流逝，他并不如何在意。在心中认定，导引者必定是疾，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年龄相近，感情融洽，除了他不做第二人选。

然而随着日子接近，疾始终未归，因为不能想像，亦不能容忍，她被疾以外的男人触碰，在他心底，那是小花一样美好纯真的小姑娘，那样怕生，怎么能接受其他男人。至少他是她的大哥，以这样自大的想法，他答应长老的提议。

看她静静坐在床缘，仅穿着单薄的衣衫，毫无防备的模样，胸口终于开始疼痛。

什么时候，孩子不再只是个孩子，曾经最宝贝的妹妹，只因为长大了，所以待在这里，不是心甘情愿，不是两情相悦，只是等着被男人取走处子之身。

掀起覆于她头上的白帕，替她蒙上眼，感受着她在自己怀里发抖，抚摸她，亲吻她，她却完全未显露一丝嫌恶，只有无尽的羞怯和依赖。

她是一个美好的女人，他是她第一个男人。

不想让她留下一丝阴影，不想让她对这晚有任何恐惧，他专注于取悦她丶引发她的情欲。

她却说，岚儿可以看看你吗？

他还在她的体内，她这样说道。

小女孩，把她的灵魂捧在手心，怯怯的问你，收下它，好不好。

不可以。

他震撼之馀，更多的是不舍。

小傻瓜，大哥有那一点值得妳喜欢。

大哥未曾像族里其他兄长一般，陪着妳，伴着妳长大，妳眼中的大哥，是不是太过美好。

＊    ＊    ＊

她重新后退了一步，又离他远了些，仍是不语。

答案，如此明确，她不讨厌他，却也不想他靠近。她只要他继续当她的大哥。

装做一切都没发生，装做什么都不知道。

背着手，走在她前头，〝天快黑了，大哥送妳回去。〞

小花亦步亦趋跟在他身旁，欢快摇着尾巴，时不时蹭着它，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他睨了它一眼，眼神带着警告，它才想起落在后头安静沉默的小主人，回头汪汪叫了两声。

背后衣衫，被人轻轻扯住。

他停下脚步，擡眼望着远方晚霞。

年轻时，他不喜欢黄昏，他喜欢早晨的活力和朝气，傍晚代表一日的结束，而他总有许多事想做，并不希望一日太快过去。

现在，他反而更欣赏夕阳的美丽，不是终末，而是代表静夜的到来，孤单，却宁静自我。

静静的，她语道，〝为什么要亲岚儿。〞

属于女子的，质问的语气，〝如果不喜欢岚儿，为什么还要招惹我。〞

腰，被紧紧搂住，淡淡馨香，倾刻沾染满身，〝大哥以为，岚儿仍是不懂情爱的孩子吗？〞

他低头看向握在自己腰前的双手，她在发抖，他不想再互相猜测，看向前方，语气平静，〝不是喜欢的人，大哥不会让她靠近。不是心爱的人，我不会与她肌肤相亲。〞

她环紧他，脸埋到他背上，软嚅的声音，从布料间闷闷透了出来，〝大哥喜欢岚儿吗？〞

他笑了，没人看到的表情，带着淡淡无奈，〝是。〞

复住握在腰前的手，女孩子的手纤细温暖，熨着掌心，〝只是岚儿，仍需要大哥的感情吗？妳已有疾的陪伴，疾对妳一心一意，妳也喜欢着他。〞

一股涩然涌起，莫名让人自厌。

心思动摇瞬间，黑暗那一面，彻底压灭理智，对刚说的话，完全嗤之以鼻，拉开她的手，回过身，勾着笑，低头看她，〝岚儿现在这样问我，莫不是想和我说，妳喜欢我？〞

＊    ＊    ＊

红霞漫天，微风拂过衣袖，昏暗中，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脸。

大哥喜欢她，他说喜欢她。

为何会如此欢喜，只因为一句话，一个字。

恋慕之情，满盈胸口，想紧紧抱住他，想让他知道。

想要微笑，想要流泪，想要躲起来，一丝丝丶一缕缕，将之细细整理后，秘密收藏于心。

好高兴。

他轻抚她的眼角，低喃着，那声音，温柔而熟悉，平缓低沉，宛如吟唱。

〝岚儿好可爱，所以忍不住想亲亲妳，想拥抱妳。〞从心中深处，花朵盛开满地，多说一点，再多说一点，好开心。

〝那一晚，发现妳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却傻傻的，什么都不明白，大哥有点担心，有点不舍，岚儿却那样相信我，将自己交给我。〞就算现在让她重来一次，她还是一样会发自内心相信他，毫无迟疑，不需犹豫。

〝所以心动了，所以喜欢妳，想要和妳亲近，想要与妳相爱。〞

〝只是对我而言，岚儿很重要，是无可取代的妹妹。〞她不要只是妹妹，妹妹没办法一辈子陪在你身边，想和你，在一起。

〝只要妳快乐，只要妳幸福，大哥的感觉，并不重要。〞她知道，大哥永远都笑眯眯的，待谁都好，从小看着这样的他，模彷他的行为，隐藏自己的喜恶，不伤害人，也不被人伤害，可是她不是别人，她想要大哥的自私。

〝只要妳不愿大哥用男人的身份待妳，我不会再这么做。〞他的手指，如此温暖，他说的话，却让人好害怕。

两个哥哥，对待她的方式，如此相似，嘴里说着喜欢她，却总要她自己选择。

妳喜欢，最重要，妳快乐，最优先。

明明知道她的个性，却说着这么狡猾的话。

她就像走在悬崖边上，担心踏错一步，担心说错一句，会就此被抛下，就此被放弃。

她一直畏惧她会弄砸这一切。

〝告诉我，妳的答案，岚儿。〞

天际隐去最后一抹馀光，四处寂然，风扬起，卷起她的发。

少女垫脚，轻轻在男子脸上印下个吻。

仰头看着他，像是怕惊动什么，语声细微，〝大哥根本不明白，岚儿，有多么多么喜欢你。〞

脸，微微发烫，心，微微颤抖，〝而疾哥哥，也好喜欢好喜欢岚儿。〞

看着他的眼，牵起他的手，依偎着脸颊，眼中百般眷恋，女子静静语道，〝娘说，女孩成年后，可接受数位男子追求，岚儿已经有疾哥哥了，所以大哥，你是想要追求岚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