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景云背着连根拔起的石榴,正一路从柳府走向玄青观。
寂寂子夜里,西风不断卷着残雪,在景云发上凝了层厚厚的白霜。
毕竟是百年的树精,根深枝粗。凭景云的仙力,移石可以,但伏动这百来斤的巨木,却煞是吃力。
而刚从混沌中回神的石榴,明显感觉到,体内真气暴涨。没想到仙人的一滴骨血,不光补上了自己的百年修为,还凭空多生出了几股清冽的仙气。
虽不明白身下的小仙人背她为何,但闻他行步里气喘吁吁,发上面上又尽是寒霜,石榴慈悲心起,便运气发热,想暖一暖仙家的背脊。
“妖孽!你烫我作甚?”
没想到用力过猛,暖过了头。
“小仙人莫恼,我我我……”
“你在报复我?”
说时,景云停下脚步,手腕松劲,似乎准备抛下石榴。但略一踟蹰后,他却继续走了起来,只低头闷声道:
“收好你的真气,我家师父的骨血宝贵,不得如此胡来。”
“小仙人误会了!我是怕……”
“怕什幺?”
“这……我看仙人手寒步重,就想……就想……帮仙人热一热背,没成想……”
“……”
景云听言不语,面上飞红,全一副羞恼的模样。心道“这小妖精蹄子怎生说话的,真是欠治!”
而石榴见小仙人脸色突变,心下不免惶恐,于是关切道:
“小仙人耳根赤红,可是还烫着?”
“闭嘴!”
闻言,石榴立马噤声。
她见小仙人似十分恼她,自己又是嘴笨的主,就不敢再多话造次。可两人这一路无话,气氛也是说不上的尴尬。行了百余步后,她终是没忍住,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问道:
“小仙人……这,这是要带石榴去往何地?土地与救我的那位仙人现时又在何方呐?”
景云听言不答,只耸了耸肩,略微加快步程。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他顿步擡首,说:
“喏,到了!”
石榴顺着景云示意的方向看去,玄青观的漆木匾额悬于头顶,那位大仙人也在不远处的天井,背对他们,负手而立。
观前的阶上,土地终于见到来人,忙快步迎接。而后不消片刻,他便与景云合力,将石榴临水埋了个严实。
“土地,何故将我迁种此处?”
“上仙说,那柳府实在阴损,长待下去,只会伤了修行。这玄青观背山靠水,汇天地灵气,待来年吉安兴旺起来,有了香火,你还能沾点德行……”
石榴虽听着土地娓娓道来,心神却被上仙二字牵引到了别处。
现时,初雪将停,东方微微泛出鱼肚白,初生的日光在玄青观的天井里漏出半片光明。而白衣上仙适时就立在这片明亮里,光照肩头,垂首与景云细语。
石榴后程已辨不清土地说了些什幺,只痴痴地看向上仙背影,无奈仙气设障,上仙与景云的话,她一句也没有听清。
“石榴?”
土地不见石榴回话,忙唤她回神。
“石榴!\"
“啊……土地……”
“石榴,怎丢了魂儿似得,想些甚呐?”
石榴刚想应声,却见景云与上仙缓步走来。
“土地,小妖,我与师父还需西行济世,如今蜀地大乱,时不我与,只能就此匆匆作别,还请二位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