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屋外,满月悬空。
下了大半夜的雷雨不知何时已停歇,那皎洁如银盘般的满园照得满园落萧瑟无比。
清明时节见满月?
留白望了望天空,蹙起眉头。
乘轿来到镇子另一头的镇长家。
轿子停稳,轿夫打起帘子,留白落轿前擡眼顺势一瞧,只见镇长家那福相无比的夫人此时双眼无神,神情呆滞,浑身颤抖的盯着宅外一颗大树。
那树是颗桃树,树身本不高,却长得枝浓叶密。被雨水洗了一晚,那绿油油的枝桠下方赫然停着一具身穿蓝衣的尸体。
留白下轿,远远打量那尸身一眼,随即就被冲过来的镇长夫人一把拽住。只听她大声哭喊,“在这清镇,白宅早就有神通大名。我随丈夫去你家主婚,如今一回来我儿就横尸家中,我丈夫也吓得在屋内不敢出来。我好好家宅,竟然一夜之间没了两人,一死一疯。只望你白宅不要辜负了那鼎鼎名声,定要为我夫儿报仇啊!”
留白没有做声,吩咐跟来的随从将镇长儿子的尸体安置好。
一众人进了院子。
圆月当空,照得毫无生气的院子明亮无比。只是大雨过后夜里寒凉,再加上院中还摆放了一具死的蹊跷的尸体,就见院里仆役奴婢个个都缩着肩头,一脸惧意的打着寒颤。
留白走到镇长儿子尸体跟前,细细看了两眼。见原本站在身后镇长那些家仆已经怕得越缩越远,于是挥手吩咐,“带着你家夫人都下去吧。”
一院子人愣愣站着,不敢做声。
原本好好的家宅,如今主子一个吓得不敢露脸,一个显然已经半疯癫。年纪轻轻的少爷又死得跷蹊,于是一院子仆役面面相觑,分明不知该如何是好。
夜色中,留白一身白衣恍若谪仙下凡,眸子清冷却似乎有着安稳人心的力量。就见他深幽黑眸淡淡扫过那群人,那些原本缩成一团的仆人,不知为何却忽然心生安定。于是不再犹疑,搀扶着自家已然半痴傻的夫人,安安静静地全部朝后院走去。
“出来吧。”留白遣了随从去大门处守着,院中再无一人,淡淡朝某个黑暗处扫了一眼。
下一秒,夜炎一身黑袍曳地,从暗处徐徐走出。
左手把玩着指间那绿色的宝石戒指,宽大的斗篷虽然掩去了他大半面容,却依然能感受到他那似似而非的轻佻笑意。
“可看出根源?”留白没有回头,看着尸体耳边一处被凿穿的血窟,问身后的人。
“如此明显下作的手段,还用得着我来看!”夜炎瘪瘪嘴,以示不满。削尖白皙的下颚在月光下光滑细致得如脆玉一般。
“先是画眉,再是这镇长儿子,似乎这些事情都和我脱不了干系。”
画眉是留白未过门的妻子,而镇长这儿子是镇长为他主婚回来后就蹊跷被杀。同一晚就杀了这两个和他相关的人,那凶手是想作何?
夜炎没有答话,勾着笑来到尸体跟前。黑色的宽大袖袍下,带着戒指的白皙右手从头至脚在半空缓缓划过尸身。片刻后,那尸体竟眨了眨眼!
戒指来到那眨动的眼前一晃,那紧闭着的双眸竟猛地睁圆!
夜炎垂头,盯着那圆滚滚瞪着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竟轻笑了出来。
收回手,那闪着莹莹绿光的戒指瞬间黯淡了不少,白皙的手指被黑袍掩盖,夜炎转身看着留白语气调侃,“好一副活色生香的春宫图。真真想不到,平时冷清清的你做起那事儿竟是这般厉害。
留白脸色一暗,皱眉,“他怎会看到我和那小丫头的事儿?”
“我怎知?”夜炎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我只是阴阳师,你别当我是神通万能。”
留白瞧他一眼,不再多问。招来守在门外随从吩咐,“将尸体送去镇子的理事堂,让他们也验一验这尸身。”
几个随从用白布裹了尸体便离开,留白这才问已经隐身暗处的夜炎,“除了那些事,你还看到什幺,全部说出来。
“哦,”夜炎漫不经心的声音从暗处传来,“还看到那登徒子夜里偷窥你那未过门的寡妇洗澡,而那寡妇发现后,不但没有打骂,两人既然洗到一块去了。于是啊,二人变成了相好。那登徒子一次登寡妇家门,无意看见你那小丫头起了色心,便想弄到手。怎料人还没弄到,那寡妇却带着小丫头嫁了你,那登徒子丢了寡妇又没了丫头,死心不息想将丫头弄出来,便找了个懂些术法的人用离魂的方法偷窥。”说到这夜炎停顿下来,想了片刻,才又接着说道,“其实说起来那人用离魂法我是可以察觉的,不过昨夜又巧得很,你那未过门的寡妇死了,我一心放在了那上面,便对你这边松了警惕,这才要他得了空子偷窥到那许多。”说这话时,夜炎那调侃分明带着嘲弄的笑意,“连我都没看过。真想不到,那登徒子竟有这等眼福。”
留白面带薄怒,蹙眉不语。他自己也没料到竟会被人堂堂正正的在房里窥了一夜的春宫。
暗处夜炎火上加油,“要不然下次你折腾那小丫头时先告诉我一声,我帮你在屋里下几个隔离咒。”
留白朝那黑黑的角落冷哼一声,甩袖转身,走向镇长家宅的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