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貌似平淡无波,时间也若白骏过隙,又是一个年关悄然而至。
言笑托举起崭新红艳的大灯笼,站在木梯子上的涂昀文取下蒙了一层灰尘的黯色旧灯笼递给言笑,一手接过那很是喜庆的大红灯笼重新挂上。
涂昀文从梯子上下来,言笑也把老旧灯笼摆放到了一起。
“多亏你帮忙呢。”言笑笑着道谢,不经意间瞥见涂昀文肩上蹭到了的一团蜘蛛网,言笑很是自然地伸手过去捻了起来。
涂昀文随言笑的动作转头看了眼自己肩头,竟也极其自然地笑了笑:“没关系,回头换下衣服就好了。”
“你先去洗个手,我做了甜汤。”
“不了,我……”
“都换好了?”王妈边擦着手边从屋里出来。
“都好了。”言笑应了声,“王妈,这些旧灯笼要怎幺处理?”
“先放着吧,我待会儿收拾。你们赶紧洗把手,汤都要凉了。”
“嗯,就来。”言笑回头看着涂昀文,因为手还脏着,便倾过身去擡起胳膊撞了撞涂昀文的肩膀,“喝一碗再走也不迟。我煮了很多。”
涂昀文微低头,耳根略红,一会后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喝完甜汤涂昀文要回去的时候王妈叫住他:“小涂,大过年的,你那宅子今年也买些灯笼挂上吧,总归要喜气些。”
“哦,好的。”涂昀文很乖地答应了下来。
下午瞧见涂昀文在宅门前挂灯笼,言笑倒挺惊讶涂昀文的办事效率了。
见涂昀文站在凳子上一个人上上下下的很是辛苦,言笑便搬了木梯子过去,和他一起把灯笼全挂上。
原是冷清无比的宅子因为这些红艳艳灯笼的装点,果真是喜庆生气了许多。
挂完灯笼,两人顺手也把两个宅院的春联都贴上。
王妈把涂昀文的晚饭一起准备了,三个人虽都不是多话的人,但饭桌上也偶有言语往来,点缀几声轻笑,在这冷寒冬日,也显出了几分温馨暖意。
沙叶原本打电话说这两天就会过来,会跟言笑她们一起过年,言笑很欢喜,只是一直到除夕当天,沙叶也没出现。
沙叶并没有说她不会来了,所以,言笑和王妈两个人心意相通一般,做了一桌子的菜,几乎都是沙叶爱吃的。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
言笑和王妈相对而坐,两个人都默然不语。
桌子上的菜早就凉透了。
言笑站起身,走了出去。院门大开,言笑站在大门口,因为禁放令,听不到往年热闹的烟花爆竹声,只有家家户户檐下在风中摇曳的点点火红昭示了这是个喜庆的节日。
寒意袭人,言笑擡手拉紧了领口。
大概,沙叶在来的路上堵车了。言笑跟自己说。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视眼里出现刺眼的车前灯光,言笑眼睛一亮,原还有些疲累的精神立马振奋起来。
车未停言笑就迎了上去。
“沙……”
车门打开,率先伸出的腿却是男人的。
有些眼熟的男人,高大魁梧,一脸平板肃冷。
那男人只瞧了言笑一眼,就撇开视线。
是找王妈的。
王妈打发言笑进屋。
言笑识时务地走进院子,脚下连半点停顿都没有。
对着一桌原封不动的冷菜,言笑突然想起这个男人是谁了。
去监狱接她跟沙叶,送她到这个老宅的,不都是这个男人?
那……他这个时候过来,会跟沙叶有关吗?
言笑坐下,耐心地等王妈进来。
只是王妈还没进屋,老宅里那部差点成了摆设用的电话却响了。
隐约有了预感,言笑是跑着过去接起电话。
是沙叶。
很抱歉的声音,说她临时要出任务,不能过来了。
也许会有好几个月都不能到老宅来,沙叶说她会想言笑的,让言笑也要想她,还问言笑要什幺礼物。
言笑说:“我什幺都不要,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地回来。”
电话那头的沙叶,还是笑得那样的没心没肺。言笑挂断电话转身,王妈就站在门口,也不知站了多久。
客厅的桌案上摆了个食盒,旁边还有两瓶红酒。
“是小叶让送来的。”王妈望了眼食盒,“还冒着热气,你趁热吃吧。我没什幺胃口,先去睡了。”王妈转身就要离开,经过言笑身边时忽然停下,“这大年夜的,小涂一个人也怪冷清的,他一个大男人也不会做什幺年夜饭吧。这段时间他帮了我们不少忙,你把这些带过去和他一起过个年,也热闹点。”
说完,王妈又走了回来,提过食盒直接塞给言笑,桌上的红酒也拿了一瓶,“时间也不早了,快过去吧。”也不管言笑的意愿,拉着言笑就到了大门,把红酒递给言笑,王妈一手搭在门把上,“钥匙带了没?”“带了。”“那你回来自己开门进来。我把门锁了。”院门很干脆地在言笑眼前合上。
言笑在紧闭的院门前呆呆地站了半晌。
来开门的涂昀文是被吓了一跳吧,言笑看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模样就像只受到惊吓的仓鼠一样,甚萌。言笑不自觉地柔和了表情,低落烦闷的心情似有缓解。
言笑提起手中的食盒朝涂昀文示意道:“王妈让我过来和你一起守岁。”
“是……是吗?”涂昀文一脸恍惚,一会后白皙的脸上露出羞涩又掩不住欣喜的笑容。
涂昀文接过言笑手上的食盒,已经不需要跟涂昀文再隔上几步的言笑走在他的身旁,两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大堂。
刚进门言笑就一眼看到桌子上搁着的一碗面条。
面已经吃了一半。
言笑视线落在那碗面条上一个被咬了一口的荷包蛋,那是那碗面条里唯一的荤食。
见言笑一直盯着桌上的面条看,涂昀文脸一下红了。
“我……那……我今天、今天……生日……生日吃面……”羞窘不已的涂昀文努力地跟言笑解释。
言笑有些讶异,也有点莫名的难受起来。
见涂昀文的脸都快烧出烟来,言笑扯开笑,笑容里带上打趣,“你可真会挑时间出生,一出来就一大堆好吃的等着你呢。”走过去把红酒搁桌上,打开食盒盖子,“呐,好吃的来咯,你快拿筷子来啦,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那碗吃到一半的面被言笑搁到了身后案几上。
原本对王妈有些怪异的举动心怀疑虑的言笑,在看到那碗寡淡面条时已经完全放下了自己似乎有些草木皆兵的猜度心绪。
本没有打算喝的红酒开了瓶塞,言笑给自己和涂昀文都倒了小半杯,既是涂昀文的生日,多少还是要庆祝一番的。
菜已有些凉,但是没人在意。